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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國民族心理學研究現(xiàn)狀
后,尤其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民族學界在民族心理學的研究內容方面,逐漸擺脫了前蘇聯(lián)有關民族心理學研究的影響,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作為民族心理學的一個層次進行研究,同時構建中國民族心理學的研究方向、原則、內容,逐漸將中國民族心理學納入心理學的范疇。具體來說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這一概念受到了普遍關注。建國以來,民族學界受前蘇聯(lián)民族學研究的影響,把主要目標投向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研究。斯大林在《和民族問題》一文中指出:“民族是人們在歷史上形成的一個有共同語言、共同地域、共同經(jīng)濟生活以及表現(xiàn)在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質的穩(wěn)定的共同體?!痹谶@個定義中,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作為民族四個特征之一,受到了異乎尋常的關注,許多學者著書立學,(注:參見熊錫元:《略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民族研究》1983年第4期;吳團英:《試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及其發(fā)展變化的特點》,《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吳團英:《民族心理素質是民族最具普遍性的特征》,《求是學刊》1982年第2期;顧學津:《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在民族識別中的作用》,《中南民族學院學報》1984年第1期;徐杰舜:《也談民族共同文化心理素質》,《民族研究》1990年第3期;賀國安:《劉克甫談共同心理素質與民族自我意識》,《民族研究》1989年第4期;修世華:《關于“共同心理素質”的思考》,《中央民族大學學報》1995年第1期。)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內涵、外延進行了概括。其中以熊錫元和吳團英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進行的概括最具代表性。熊錫元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一個民族的社會經(jīng)濟、歷史傳統(tǒng)、生活方式以及地理環(huán)境的特點在該民族精神面貌上的反映。其特征為通過本民族的語言、文學藝術、社會風尚、生活風俗、以及對祖國和人民的熱愛、對鄉(xiāng)土的眷戀,表現(xiàn)出自己的愛好、興趣、能力、氣質、性格、情操和民族自豪感。”吳團英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就是民族的共同心理特點,它由民族情感、意志、性格、氣質及民族自我意識等諸種要素構成?!保ㄗⅲ簠菆F英:《試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及其發(fā)展變化的特點》,《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在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特點理解方面,學者們大多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具有穩(wěn)定性、持久性和漸變性;但在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名稱方面,分歧很大。民族性格、民族情感、民族精神、民族意識以及民族自我意識均成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代名詞。甚至《中國大百科全書·民族卷》在對民族性格、民族意識、民族感情等詞條的解釋中,均寫著參見民族共同心理素質。
第二,民族心理研究方興未艾。隨著研究的進一步深入發(fā)展,一些學者逐漸注意到對民族心理的研究受到了斯大林關于民族定義四個特征之一的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限制,于是開始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納入心理學分支民族心理學的研究范疇。20世紀90年代以后,一些作者從不同角度對民族心理作了研究。(注:參見周星:《民族心理論》,《寧夏社會科學》1992年第1期;童列春:《中國民族心理形成的四個歷史時期》,《理論月刊》1991年第4期;李尚凱:《民族心理研究概論》,《新疆社會科學研究》1990年第3期;熊錫元:《民族心理與民族意識理論問題補遺》,《中央民族學院學報》1993年第6期;戴慶渲:《民族心理及其結構層次芻議》,《學術論壇》1990年第2期。)戴桂斌認為民族心理由民族心理素質(包括民族的性格與能力)和民族心態(tài)(如民族樸素的社會信念、價值觀念及民族情趣等)兩個部分組成。(注:參見戴桂斌:《略論民族心理》,《青海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秦殿才認為民族心理分為民族的心理素質、價值體系、思維方式三個要素。(注:參見秦殿才:《改革開放與民族心理結構的調整》,《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榮·蘇赫認為,民族心理劃分為四個層次八個要素:(1)民族群體價值觀念及其指導下的民族群體規(guī)范,包括價值觀念和規(guī)范意識以及同時產生的民族情感、民族意志三個因素;(2)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即民族氣質、民族能力(后天的熟練技能)、民族性格;(3)民族思維方式;(4)民族自我意識。(注:參見榮·蘇赫:《簡論民族心理和階級心理的辯證關系》,《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戴慶渲認為民族心理結構應該由四個層次八個要素組成:第一層次,民族自識性及同時產生的民族情感、民族意志;第二層次,民族思維方式;第三層次,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包括民族性格、民族能力、民族氣質三個要素;第四層次,在價值觀念指導下包括價值觀在內的民族群體規(guī)范意識,如民族樸素的社會信念、道德觀念、民族審美情趣等。(注:參見戴慶渲:《民族心理及其結構層次芻議》,《學術論壇》1990年第2期。)李尚凱認為:民族心理學的研究對象是民族心理,它是各民族在一系列共同歷史條件影響下形成的共同性格、情感、愛好、習俗、成見、信念、心理狀態(tài)等等精神素質的總和。民族心理的內部結構是多側面、多層次的??蓪⒚褡逍睦矸譃槊褡逍睦硭刭|、民族心理狀態(tài)和民族自我意識三大組成部分。民族心理素質是該民族在人類種系發(fā)展過程中所達到的心理水平,是民族心理中較為穩(wěn)定的部分,包括民族認知特點、民族思維方式、民族氣質、民族性格、民族能力等等;民族心理狀態(tài)是該民族對社會面貌、社會變化的反映程度,是民族心理中較為不穩(wěn)定的部分,包括民族樸素的社會信念、價值觀念、民族情緒和情感、民族興趣和愛好等等;民族自我意識是對本民族所處社會地位、所具身心特點的自我認識和評價以及對本民族利益的理解和維護,表現(xiàn)著認識自己和對待自己的統(tǒng)一,包括民族認同感、民族自尊心、自信心、自豪感、民族氣節(jié)、民族中心主義等等。民族心理是民族心理素質、民族心理狀態(tài)和民族自我意識的統(tǒng)一整體,其中以民族心理素質為基礎。(注:參見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韓忠太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與民族心理是兩個本質不同的概念。在內涵和外延方面:民族心理的內涵是一個民族的成員以先天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為基礎,在后天的環(huán)境作用、教育影響、文化熏陶下,通過自己的主觀努力,逐步形成并發(fā)展起來的各種心理現(xiàn)象的總和;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除了具有民族心理內涵的一般屬性外,還具有“共同”和“素質”兩個根本屬性。從外延看,民族心理可以包含一個民族成員發(fā)生的各種心理現(xiàn)象,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外延只能包含一個民族全體成員普遍具有的共同的、穩(wěn)定的心理特征。在學科歸屬方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歸屬于民族理論學,民族心理則歸屬于心理科學的一個重要分支民族心理學的范疇。在研究課題方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民族學研究工作者的理論問題之一,他們的研究具有宏觀性;民族心理研究者則通常以心理現(xiàn)象為單位,具有微觀性。在研究方法方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作為民族理論研究的一部分,沒有專門的研究方法;民族心理的研究方法則是運用心理學方法,如觀察法、訪談法、問卷法、測驗法、實驗法、跨文化分析法等。在研究目的方面:民族理論工作者研究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為了解釋斯大林有關民族定義四特征之一的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而民族心理研究者一開始就把自己的研究目的與整個心理學的研究目的聯(lián)系起來,即研究民族心理的發(fā)生、發(fā)展、變化的規(guī)律。因此,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和民族心理是分屬兩個不同學科的概念。(注:參見韓忠太:《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與民族心理的區(qū)別》,《云南社會科學》1999年第5期。)從以上作者對民族心理的理解來看,分歧很大,有些作者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歸納為民族心理的一個層面,有的作者則認為兩個概念在含義上大相徑庭。另外,作者們對民族心理包含的內容持不同意見。
第三,個體民族心理研究逐漸興起。如熊錫元對回族、傣族、漢族的共同心理素質進行研究,(注:參見熊錫元:《試論回回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思想戰(zhàn)線》1986年第6期;熊錫元:《傣族共同心理素質探微》,《思想戰(zhàn)線》1990年第4期;熊錫元:《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民族特征論集》,廣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其中在分析回族共同心理素質時,他認為由于回族的其他三個民族特征并不明顯,故共同心理素質在其形成過程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并從強烈的民族意識、開拓與進取精神、心理狀態(tài)和與風俗習慣的交織、保族與衛(wèi)國——在逆境中求生存等四個方面來分析回族的優(yōu)秀心理素質,同時也指出回族應該防止和克服民族狹隘性、排它性等有害的心理素質?!保ㄗⅲ盒炖棼悾骸对囌撐覈褡逍睦硌芯俊?,《蘭州大學學報》1995年第4期。)榮麗貞則以蒙古人特有的祭神為例,認為祭祀風俗屬于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故祭祀風俗與民族心理的關系也是民族文化與民族心理的關系。(注:參見榮麗貞:《蒙古族祭祀風俗與民族心理淺述》,《內蒙古社會科學》1987年第6期。)蘇世同認為苗族主體心理深受以農耕為基礎的苗族文化的影響,表現(xiàn)出許多優(yōu)良的心理素質,也保留了一些不良的心理素質,這在文化風俗上有所反映。(注:參見蘇世同:《論苗文化與苗族主體心理結構》,《吉首大學學報》1991年第4期。)伊力合木·克力木則認為敢于冒險、敢于出家門、不怕吃苦、具有流通觀念和堅韌不拔的性格、不輕商等是維吾爾人經(jīng)商心理的特征,而造成這種特征的歷史根源為城市生活方式、地理環(huán)境及宗教。(注:參見伊力合木·克力木:《維吾爾族的經(jīng)商心理及其歷史根源》,《社會學研究》1989年第4期。)還有其他一些學者也對一些民族的心理素質進行了研究。如周興茂論述了苗族的共同心理素質,(注:參見周興茂:《論苗族的共同心理素質》,《湖北民族學院學報》2000年第3期。)那順呼吁重視對蒙古族心理的研究,(注:參見那順:《重視對蒙古族心理的研究》,《昭烏達蒙族師專學報》2000年第1期。)閆麗娟、鐘福國論述了裕固族心理素質,(注:參見閆麗娟、鐘福國:《裕固族心理素質透視》,《西北史地》1998年第1期。)南文淵則綜述了幾個世紀以來對回族民族心理的研究概況,(注:參見南文淵:《幾個世紀以來對回族民族心理的評說綜述》,《青海民族研究》1997第3期。)石國義論述了水族傳統(tǒng)文化心理,(注:參見石國義:《水族傳統(tǒng)文化心理思辨》,《貴州民族研究》1998年第1期。)崔英錦論證了朝鮮族文化心理特點,(注:參見崔英錦:《略論朝鮮族文化心理特點》,《黑龍江民族叢刊》1996年第4期。)馬麗華論述了云南通海蒙古族生存發(fā)展的心理素質,(注:參見馬麗華:《云南通海蒙古族生存發(fā)展的心理素質》,《云南民族學院學報》1993年第1期。)云公保太探討了歐拉藏族尚武心理,(注:參見云公保太:《歐拉藏族尚武心理初探》,《青海民族研究》1993年第2期。)銀軍和楊順清論述侗族民族心理素質,(注:參見銀軍:《試論侗族共同心理素質》,《貴州民族研究》1992年第1期;楊順清:《侗族共同心理素質初探》,《貴州民族學院學報》1992年第2期。)施建業(yè)論述了中華民族的審美心理,(注:參見施建業(yè):《論中華民族的審美心理》,《北京社會科學》1994年第4期。)戴小明則對如何改善民族心理素質進行了對策性研究。(注:參見戴小明:《關于改善民族心理素質的思考》,《新疆社會科學》1989年第4期。)以上文章均從民族發(fā)展和繁榮的角度探討某一特定民族心理對民族本身發(fā)展的影響,旨在幫助少數(shù)民族建立健康的心理特點,消除與民族發(fā)展有害的心理特點。但由于受民族學界有關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討論的影響,許多作者對民族心理及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概念理解不同,因此在研究個體民族心理時總是冠以某某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其實,從研究的特定民族心理的內容來看,均屬于民族心理特點的范疇。
第四,與民族心理相關的問題也成為一些學者的研究課題。如鐘元俊對民族傳統(tǒng)文化心理與民族教育的關系進行了論證;(注:參見鐘元?。骸对囌撁褡鍌鹘y(tǒng)文化心理與民族教育》,《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89年第2期。)郭建榮、郭廣瑛探討了我國民族的心理和傳統(tǒng)對科技文化發(fā)展的影響;(注:參見郭建榮、郭廣瑛:《論我國民族的心理和傳統(tǒng)對科技文化發(fā)展影響》,《中央民族學院學報》1987年第4期。)張踐認為改造經(jīng)濟心理是發(fā)展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經(jīng)濟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注:參見張踐:《改造經(jīng)濟心理是發(fā)展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經(jīng)濟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民族研究》1985年第4期。)郭大烈論述了社會化的商品經(jīng)濟與民族心理的社會化的關系;(注:參見郭大烈:《社會化的商品經(jīng)濟與民族心理的社會化》,《民族研究》1987年第3期。)秦殿才認為民族地區(qū)要改革開放,必須對民族心理結構方面的不良因素進行調整;(注:參見秦殿才:《改革開放與民族心理結構的調整》,《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榮·蘇赫則認為民族關系和階級關系的相互作用,經(jīng)過民族和階級交織在一起的微觀環(huán)境中介,經(jīng)過民族心理構成因素和階級心理構成因素疊加滲透在一起的個人心理素質和自我觀念的中介,必然形成階級心理對民族心理的決定性制約和民族心理對階級心理的反作用,必然表現(xiàn)在既屬于民族又屬于階級的主體行為中;(注:參見榮·蘇赫:《簡論民族心理和階級心理的辯證關系》,《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李景春討論了民族心理素質與國民素質教育的關系;(注:參見李景春:《論民族心理素質與國民素質教育》,《沈陽師范學院學報》2000年第3期。)李尚武則比較了中西兩大民族精神心理結構的異同點;(注:參見李尚武:《中西兩大民族精神心理結構比較》,《中國國情國力》2000年第4期。)卜鼎煥論述了民族心理素質與現(xiàn)代化的關系。(注:參見卜鼎煥:《民族心理素質與現(xiàn)代化》,《哲學動態(tài)》1994年第12期。)另外,還有學者對“拓展中華民族精神的中介環(huán)節(jié),提高民族的心理素質,適應現(xiàn)代化的需要”進行了探討。(注:參見施國光:《拓展中華民族精神的中介環(huán)節(jié),提高民族的心理素質,適應現(xiàn)代化的需要》,《浙江社會科學》1992年第2期。)以上文章雖然重點不同,但討論的均是與民族心理有關的問題,其最終目標還是希望通過學術探討,改善不良的民族心理素質對社會發(fā)展的不利影響。
心理學界也從改革開放以來開始注意到不同民族的心理發(fā)展變化規(guī)律,但從20世紀80-90年表的有關論文來看,以研究個體民族心理和個體民族成員的心理為主。如漢族和裕固族兒童心理發(fā)展比較研究、云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克木人和基諾族德育心理調查、云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拉祜族和哈尼族的青少年品德形成的調查研究、北方少數(shù)民族罪犯心理初探等等。李尚凱將其總結為六類:各民族兒童認知發(fā)展的比較研究,各民族個性和品德形成發(fā)展的比較研究,民族社會心理行為的比較研究,民族心理衛(wèi)生和精神病研究,民族心理基本理論研究,跨國的不同民族心理的比較研究。(注: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由于李尚凱對20世紀以來的民族心理學研究已經(jīng)進行了詳細的概述,本文不再重復。
二、民族心理學研究中存在的問題
我國民族心理學研究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但這并不是說我國在民族心理學研究方面無懈可擊。筆者認為,民族心理學研究在定位、概念、內容和方法等方面仍然存在著缺陷。第一,在學科定位方面,目前民族心理學的定位不正確,即民族心理學應該屬于哪個學科沒有解決。多少年來,心理學研究者總認為民族心理學雖然是以民族為研究對象,但它在心理學方面的內容便決定了它屬于心理學科范疇;民族學研究者則一直認為民族心理學雖然偏重心理學研究內容,但其研究對象又是以民族為基礎,因此民族心理學應該屬于民族學研究范疇。其實,這兩種看法均存在缺陷。理由是,從心理學方面來說,心理學是一門獨特的學科,但心理學的基礎是個體心理學或普通心理學,在此基礎上產生的許多心理學分支均屬交叉性的學科,如政治心理學、倫理心理學、管理心理學、社會心理學均涉及到政治學、倫理學、管理學、社會學的內容。民族心理學雖然偏重對民族心理的研究,但它是以民族作為研究對象,因此民族心理學應該是一門集民族學和心理學為一身的交叉性的學科。再從民族學角度來說,民族學雖然是以民族作為研究對象,但它研究內容涉及民族歷史、文化、政治、經(jīng)濟、風俗習慣、等方面,它本身就是一門綜合性、交叉性的學科。如果民族學研究民族心理,必須具備心理學和民族學的基本知識和技能。因此,在民族學基礎上產生的民族心理學無疑屬于綜合性和交叉性的學科,即民族心理學與民族學和心理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它同時又是一門獨立的學科。它的任務就是研究民族心理發(fā)展的軌跡,總結民族心理發(fā)展規(guī)律。民族心理研究是民族心理學的根本使命。
第二,在概念方面,關于“民族心理”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認識分歧很大。從20世紀80年代初到90年代有關民族心理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辯論來看,有關民族心理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概念多達數(shù)十種。這些概念均有一定的說服力,但無論從外延和內涵來看,均缺乏普遍意義上的規(guī)定性和概括性。首先在“民族心理”概念研究方面,有的學者將民族心理概括為四個層次和八個要素。這樣雖然能夠全面表達作者對民族心理這一概念的理解,但內涵過于膨脹,外延勢必縮小,而且作為概念,在文字表述方面缺乏精煉性。有的學者則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包含在民族心理之中,但對民族心理的本質理解方面缺乏概括性和普遍性。筆者認為,民族心理屬于民族心理學的研究范疇,因此必須采用普通心理學的基本研究方法和遵循普通心理學研究的基本原則。普通心理學是研究心理現(xiàn)象的科學,它包括兩個互相聯(lián)系的方面,即心理過程和個性心理特征。其中心理過程是一個運動、變化和發(fā)展的過程,它包括認識過程、情感過程和意志過程等三種過程。人們通過感覺、知覺、記憶、注意、想像和思維實現(xiàn)對客觀事物的認識過程;并在認識客觀事物的同時,會對客觀事物表示自己的態(tài)度,如滿意、喜歡、愛慕、厭惡、憎恨、妒忌、懼怕、憤怒、悲傷等,這就是情感過程。由于人們在進行心理活動時經(jīng)常會遇到環(huán)境的影響,而人不肯屈服于環(huán)境,就要立志,擬定計劃和步驟,堅持不懈地執(zhí)行,這就是意志過程。個性心理特征又稱個性差異,它表現(xiàn)在能力、氣質和性格等方面。能力包括人的智能、知識和技能等;氣質則是高級神經(jīng)活動在人的行動上的表現(xiàn),是人的相當穩(wěn)定的個性特點之一,如直爽、活潑、沉靜、浮躁等;性格是人對別人和事物的態(tài)度和方式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心理特點,如剛直不阿與弄虛作假等。也就是說,人們的心理現(xiàn)象就是能力、氣質、性格之間的差異性和認識、情感、意志之間統(tǒng)一性的結合。民族心理學作為普通心理學的分支,是研究民族心理現(xiàn)象的科學,它也包括民族心理過程和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兩個互相聯(lián)系的方面。民族心理過程則是指特定民族認識、情感和意志過程,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則是指特定民族能力、氣質和性格上的差異。由于民族是由不同年齡、性別、經(jīng)歷的人結合起來的共同體,因此民族的心理過程和個性心理特征上存在著差異。民族心理就是特定的民族認識、情感、意志等心理過程和能力、氣質、性格等個性心理特征的結合體。(注:參見徐黎麗:《論“民族心理”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廣西民族研究》2002年第3期。)其次在“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概念研究方面,有的作者將其與民族心理概念等同使用,有的作者則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就是民族自我意識或民族意識,還有一些作者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就是指民族情感、民族精神、民族性格等等。筆者認為,在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這一概念中,素質特指民族心理素質,即與民族心理有關的素質,而素質這一詞匯在心理學上則指人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特點,(注:參見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現(xiàn)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1096頁。)由此可見,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則是指特定民族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共同特點。所謂神經(jīng)系統(tǒng),是由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外周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自動神經(jīng)系統(tǒng)組成。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包括腦和脊髓兩部分,腦有頭蓋骨保護,避免外界的損害;脊髓是腦的延長,深藏在脊髓骨的管內。神經(jīng)由中樞系統(tǒng)分支遍布全身,對行為具有整體統(tǒng)一的效能。感覺神經(jīng)趨向脊髓,而運動神經(jīng)則遠離脊髓,兩者構成外周神經(jīng)系統(tǒng)。外周神經(jīng)系統(tǒng)則包括周身、軀干、內臟等器官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注:參見陳孝禪:《普通心理學》,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83頁。)自動神經(jīng)系統(tǒng)則專管營養(yǎng)生長過程,如胃的消化、血的循環(huán)、肺的呼吸之類,它的機能自動進行,不受意志的指使,故稱自動神經(jīng)系統(tǒng),又稱植物性神經(jīng)系統(tǒng)。以上所說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則是心理產生的條件,一般來說,神經(jīng)系統(tǒng)越簡單,則心理活動越簡單;神經(jīng)系統(tǒng)越復雜,心理活動則越復雜。另外,除了這些神經(jīng)系統(tǒng)以外,感覺器官也是心理產生的條件,如身體外部的眼、耳、鼻、舌、皮膚,身體內部的動覺、靜覺、觸摸覺及機體覺(如消化器官的飽、餓、渴,呼吸器官的順暢、喘逆等)。(注:參見陳孝禪:《普通心理學》,第115頁。)有了以上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心理現(xiàn)象也能夠表現(xiàn)出來。因此可以說,民族心理素質實際上是指民族心理產生的生理條件,即民族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特點;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則是指特定民族共同擁有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特點。(注:參見徐黎麗:《論“民族心理”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廣西民族研究》2002年第3期。)由此可見,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民族心理產生的物質性條件,兩者不能同等看待。
第三,在內容方面,民族學界重視民族心理的宏觀研究,心理學界則重視民族心理的微觀研究。多年來民族學研究者一直投身于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研究,近年許多學者開始將其納入民族心理的研究范疇內,并且構建中國民族心理研究的理論框架,但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仍是許多研究者熱衷探討的問題,即使在研究個體民族心理時,也要貫以“某某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名稱。關于此點,本文第一部分已有詳細論述,這里不再重復。但由此可見,斯大林關于民族四特征之一的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在民族學界仍有巨大的影響。心理學研究者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絕大多數(shù)成果仍屬于個體民族心理或個體民族成員的心理領域,如民族兒童心理特征研究、民族心理衛(wèi)生和精神病研究、跨國的不同民族心理的比較研究。(注:參見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有關民族心理基本理論研究還有待進一步深入。可以說,民族學界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主要重視對民族心理理論的研究,而對一些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也遵循民族心理理論的指導;心理學界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主要重視對個體民族心理現(xiàn)象和個體民族成員心理現(xiàn)象的探討。這種狀況的存在,雖然表明我國民族心理研究在宏觀和微觀方面均取得一定成就,同時也說明民族學和心理學在民族心理研究內容方面存在著差異。如果雙方不及時溝通,差異會逐漸擴大,宏觀研究和微觀研究得不到有機地結合,民族心理學的發(fā)展將受到極大的限制。
第四,在研究方法方面,民族學界和心理學界各行其是,互不借鑒。我國民族學經(jīng)過一個世紀以來的發(fā)展,已經(jīng)建立了自己的方法論體系和具體的研究方法,這就是實地調查法,它是民族學研究最基本和最主要的方法。所謂實地調查,是經(jīng)過專門訓練的民族學工作者親自進入民族地區(qū),通過直接觀察、具體訪問、居住體驗等方式獲取第一手研究資料的過程。(注:參見林耀華主編:《民族學通論》,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91年版,第129頁。)它包括許多具體的調查方法,如觀察與參與觀察、個別訪問、調查會、問卷法、譜系調查法、自傳調查法、定點跟蹤調查法、文物文獻搜集法等等。除此之外,跨文化比較研究法、歷史文獻研究法、跨學科綜合研究法、數(shù)理統(tǒng)計方法也成為民族學研究的方法。(注:參見宋蜀華、白振聲主編:《民族學理論與方法》,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71-342頁。)但從20世紀80年代至今的民族學進行的心理研究問題來看,由于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這一概念一直束縛著研究者們的頭腦,因此有關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研究一直停留在理論探討階段。一些研究個體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學者也并非全部遵循民族學的實地調查法(親自到民族地區(qū)體驗和考察),即使有一些研究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者為本民族成員,但要研究本民族心理發(fā)展中的共同規(guī)律,不深入到本民族中間去,也很難得出客觀和公正的結論,因為民族個體的心理現(xiàn)象千差萬別。一般的學者在研究個體民族心理時,總是依靠文字資料,因此熊錫元先生倡導的使用實地調查法進行民族心理研究(注:參見熊錫元:《要加強民族心理的調查與研究——〈民族心理調查與研究:基諾族〉序》,《民族理論研究》1992年第3期。)是非常必要的。心理學的民族心理研究方法和其他心理學研究方法相同,即從選題開始,經(jīng)過文獻綜述,形成假設;選擇研究類型,對變量進行分類;選擇被試,制訂研究方案;收集和整理資料,得出結論;最后撰寫科研報告。在具體的研究過程中,一般采用非實驗法,而非實驗法又有五種具體方法,它們分別是調查法、測驗法、實地考查法、歷史研究法、地域比較法。(注:參見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心理學者使用這些比較規(guī)范的研究方法,在個體民族成員心理和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過程中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并且對一些不良的民族心理進行了對策研究。但由于心理學在民族心理理論方面內容很分散,很難從這些分散的研究成果中總結某一民族或整個中華民族的心理發(fā)展規(guī)律。另外,民族學和心理學在具體研究方法上有許多雷同之處,但由于雙方很少交流和合作,致使許多重復的研究項目出現(xiàn),改變這種狀況已迫在眉睫。
三、民族心理學研究的發(fā)展前景
民族心理學是一門新興的、多學科的、交叉性的學科,盡管在定位、概念、內容及方法方面存在一些不足,但隨著各民族物質文化生活的日益提高,各民族的心理研究將受到普遍關注,民族心理學研究前景光明。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民族學和心理學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進行交流與合作已勢在必行。屬于民族心理研究范疇的內容很多,我們目前所接受的民族理論和民族問題無一不與民族心理有關。例如,在處理兩個民族關系問題時,如果不了解這兩個特定民族的心理現(xiàn)象和心理特點,從而對他們的行為做出預測,就無法制定出解決民族關系問題的對策。筆者在甘寧青地區(qū)研究民族關系問題時經(jīng)??吹矫褡甯刹坎涣私馍贁?shù)民族群眾的心理過程和心理特征而采取了不合時宜的方法,致使民族成員之間的糾紛上升為民族關系問題。(注:參見徐黎麗:《甘寧青地區(qū)民族關系發(fā)展趨勢》,蘭州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80頁。)又如在制定民族政策時,如果不考慮各個民族在特定歷史條件下形成的個性心理特征,即使這些政策能夠幫助各個民族發(fā)展經(jīng)濟和文化,他們也不會接受。在西北許多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實行的計劃生育政策,盡管從長遠角度來看,符合各民族人民的利益,但由于各民族人民長期以來形成的多子多福的心理特征,使他們無法在短時間內接受這一政策,因此執(zhí)行難度較大。(注:參見郭正禮主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新疆民族關系的對策研究》,新疆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216-238頁。)另外,諸如民族風俗習慣、語言文字、等均與民族的心理活動有關。因此民族學界要深入地進行民族研究,必須與心理學界建立廣泛和長期的聯(lián)系。從心理學界來說,盡管心理學在理論和方法上日趨成熟,但民族心理學作為它的一個分支,還是一個新鮮事物。民族學界長期以來積累的各種實地調查材料和理論研究成果,均可以成為心理學工作者進行民族心理研究的素材,因此民族學和心理學攜手研究民族心理問題勢在必行。如果合作得當,中國民族心理學研究將結出累累碩果。
第二,個體民族心理研究在今后相當長的時期內是民族心理研究的主流。目前,我國正在實施的西部大開發(fā)在某種程度上是西部民族地區(qū)的大開發(fā)。隨著西部大開發(fā)的深入進行,國家、地方政府、社會團體和開發(fā)商希望對西部各個民族有個全面的了解。西部各個民族在長期歷史發(fā)展過程中積淀下來的心理特征,必定在民族區(qū)域自治法和自治條例實施過程中以及在民族經(jīng)濟和文化發(fā)展過程中產生影響,這些影響,既有積極影響,也有消極影響。其中,民族心理的積極影響將促進西部大開發(fā)各項戰(zhàn)略決策的實行和促進西部民族地區(qū)的發(fā)展,如維吾爾族和回族善于經(jīng)商的心理特點則有助于這兩個民族的經(jīng)濟發(fā)展和社會進步;消極影響則會阻礙西部大開發(fā)的順利進行和民族地區(qū)發(fā)展,如一些民族閉關自守的心理特點則不利于該民族的發(fā)展和進步。許多從事民族心理研究的學者,已經(jīng)注意到這一點,并深入西部民族地區(qū),調查西部各個民族的心理特征,在此基礎上,寫出了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論文,并積極倡導各個民族發(fā)揚優(yōu)秀的民族心理特征,拋棄與民族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不相適應的心理特征,使西部各個民族早目走上興旺發(fā)達之路。隨著西部大開發(fā)的進一步實施,個體民族心理研究會進一步深入發(fā)展。因為西部大開發(fā)的各項政策和法規(guī)的實施需要西部各個民族的配合,各個民族要配合國家的戰(zhàn)略決策,首先要在心理方面充分地認識和理解西部大開發(fā)對西部各個民族帶來的好處,然后才能在行為上支持和擁護國家的決策。
一、中國民族心理學研究現(xiàn)狀
后,尤其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民族學界在民族心理學的研究內容方面,逐漸擺脫了前蘇聯(lián)有關民族心理學研究的影響,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作為民族心理學的一個層次進行研究,同時構建中國民族心理學的研究方向、原則、內容,逐漸將中國民族心理學納入心理學的范疇。具體來說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這一概念受到了普遍關注。建國以來,民族學界受前蘇聯(lián)民族學研究的影響,把主要目標投向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研究。斯大林在《和民族問題》一文中指出:“民族是人們在歷史上形成的一個有共同語言、共同地域、共同經(jīng)濟生活以及表現(xiàn)在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質的穩(wěn)定的共同體?!痹谶@個定義中,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作為民族四個特征之一,受到了異乎尋常的關注,許多學者著書立學,(注:參見熊錫元:《略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民族研究》1983年第4期;吳團英:《試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及其發(fā)展變化的特點》,《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吳團英:《民族心理素質是民族最具普遍性的特征》,《求是學刊》1982年第2期;顧學津:《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在民族識別中的作用》,《中南民族學院學報》1984年第1期;徐杰舜:《也談民族共同文化心理素質》,《民族研究》1990年第3期;賀國安:《劉克甫談共同心理素質與民族自我意識》,《民族研究》1989年第4期;修世華:《關于“共同心理素質”的思考》,《中央民族大學學報》1995年第1期。)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內涵、外延進行了概括。其中以熊錫元和吳團英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進行的概括最具代表性。熊錫元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一個民族的社會經(jīng)濟、歷史傳統(tǒng)、生活方式以及地理環(huán)境的特點在該民族精神面貌上的反映。其特征為通過本民族的語言、文學藝術、社會風尚、生活風俗、以及對祖國和人民的熱愛、對鄉(xiāng)土的眷戀,表現(xiàn)出自己的愛好、興趣、能力、氣質、性格、情操和民族自豪感。”吳團英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就是民族的共同心理特點,它由民族情感、意志、性格、氣質及民族自我意識等諸種要素構成?!保ㄗⅲ簠菆F英:《試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及其發(fā)展變化的特點》,《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在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特點理解方面,學者們大多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具有穩(wěn)定性、持久性和漸變性;但在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名稱方面,分歧很大。民族性格、民族情感、民族精神、民族意識以及民族自我意識均成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代名詞。甚至《中國大百科全書·民族卷》在對民族性格、民族意識、民族感情等詞條的解釋中,均寫著參見民族共同心理素質。
第二,民族心理研究方興未艾。隨著研究的進一步深入發(fā)展,一些學者逐漸注意到對民族心理的研究受到了斯大林關于民族定義四個特征之一的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限制,于是開始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納入心理學分支民族心理學的研究范疇。20世紀90年代以后,一些作者從不同角度對民族心理作了研究。(注:參見周星:《民族心理論》,《寧夏社會科學》1992年第1期;童列春:《中國民族心理形成的四個歷史時期》,《理論月刊》1991年第4期;李尚凱:《民族心理研究概論》,《新疆社會科學研究》1990年第3期;熊錫元:《民族心理與民族意識理論問題補遺》,《中央民族學院學報》1993年第6期;戴慶渲:《民族心理及其結構層次芻議》,《學術論壇》1990年第2期。)戴桂斌認為民族心理由民族心理素質(包括民族的性格與能力)和民族心態(tài)(如民族樸素的社會信念、價值觀念及民族情趣等)兩個部分組成。(注:參見戴桂斌:《略論民族心理》,《青海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秦殿才認為民族心理分為民族的心理素質、價值體系、思維方式三個要素。(注:參見秦殿才:《改革開放與民族心理結構的調整》,《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榮·蘇赫認為,民族心理劃分為四個層次八個要素:(1)民族群體價值觀念及其指導下的民族群體規(guī)范,包括價值觀念和規(guī)范意識以及同時產生的民族情感、民族意志三個因素;(2)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即民族氣質、民族能力(后天的熟練技能)、民族性格;(3)民族思維方式;(4)民族自我意識。(注:參見榮·蘇赫:《簡論民族心理和階級心理的辯證關系》,《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戴慶渲認為民族心理結構應該由四個層次八個要素組成:第一層次,民族自識性及同時產生的民族情感、民族意志;第二層次,民族思維方式;第三層次,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包括民族性格、民族能力、民族氣質三個要素;第四層次,在價值觀念指導下包括價值觀在內的民族群體規(guī)范意識,如民族樸素的社會信念、道德觀念、民族審美情趣等。(注:參見戴慶渲:《民族心理及其結構層次芻議》,《學術論壇》1990年第2期。)李尚凱認為:民族心理學的研究對象是民族心理,它是各民族在一系列共同歷史條件影響下形成的共同性格、情感、愛好、習俗、成見、信念、心理狀態(tài)等等精神素質的總和。民族心理的內部結構是多側面、多層次的。可將民族心理分為民族心理素質、民族心理狀態(tài)和民族自我意識三大組成部分。民族心理素質是該民族在人類種系發(fā)展過程中所達到的心理水平,是民族心理中較為穩(wěn)定的部分,包括民族認知特點、民族思維方式、民族氣質、民族性格、民族能力等等;民族心理狀態(tài)是該民族對社會面貌、社會變化的反映程度,是民族心理中較為不穩(wěn)定的部分,包括民族樸素的社會信念、價值觀念、民族情緒和情感、民族興趣和愛好等等;民族自我意識是對本民族所處社會地位、所具身心特點的自我認識和評價以及對本民族利益的理解和維護,表現(xiàn)著認識自己和對待自己的統(tǒng)一,包括民族認同感、民族自尊心、自信心、自豪感、民族氣節(jié)、民族中心主義等等。民族心理是民族心理素質、民族心理狀態(tài)和民族自我意識的統(tǒng)一整體,其中以民族心理素質為基礎。(注:參見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韓忠太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與民族心理是兩個本質不同的概念。在內涵和外延方面:民族心理的內涵是一個民族的成員以先天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為基礎,在后天的環(huán)境作用、教育影響、文化熏陶下,通過自己的主觀努力,逐步形成并發(fā)展起來的各種心理現(xiàn)象的總和;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除了具有民族心理內涵的一般屬性外,還具有“共同”和“素質”兩個根本屬性。從外延看,民族心理可以包含一個民族成員發(fā)生的各種心理現(xiàn)象,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外延只能包含一個民族全體成員普遍具有的共同的、穩(wěn)定的心理特征。在學科歸屬方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歸屬于民族理論學,民族心理則歸屬于心理科學的一個重要分支民族心理學的范疇。在研究課題方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民族學研究工作者的理論問題之一,他們的研究具有宏觀性;民族心理研究者則通常以心理現(xiàn)象為單位,具有微觀性。在研究方法方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作為民族理論研究的一部分,沒有專門的研究方法;民族心理的研究方法則是運用心理學方法,如觀察法、訪談法、問卷法、測驗法、實驗法、跨文化分析法等。在研究目的方面:民族理論工作者研究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為了解釋斯大林有關民族定義四特征之一的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而民族心理研究者一開始就把自己的研究目的與整個心理學的研究目的聯(lián)系起來,即研究民族心理的發(fā)生、發(fā)展、變化的規(guī)律。因此,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和民族心理是分屬兩個不同學科的概念。(注:參見韓忠太:《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與民族心理的區(qū)別》,《云南社會科學》1999年第5期。)從以上作者對民族心理的理解來看,分歧很大,有些作者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歸納為民族心理的一個層面,有的作者則認為兩個概念在含義上大相徑庭。另外,作者們對民族心理包含的內容持不同意見。
第三,個體民族心理研究逐漸興起。如熊錫元對回族、傣族、漢族的共同心理素質進行研究,(注:參見熊錫元:《試論回回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思想戰(zhàn)線》1986年第6期;熊錫元:《傣族共同心理素質探微》,《思想戰(zhàn)線》1990年第4期;熊錫元:《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民族特征論集》,廣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其中在分析回族共同心理素質時,他認為由于回族的其他三個民族特征并不明顯,故共同心理素質在其形成過程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并從強烈的民族意識、開拓與進取精神、心理狀態(tài)和與風俗習慣的交織、保族與衛(wèi)國——在逆境中求生存等四個方面來分析回族的優(yōu)秀心理素質,同時也指出回族應該防止和克服民族狹隘性、排它性等有害的心理素質?!保ㄗⅲ盒炖棼悾骸对囌撐覈褡逍睦硌芯俊?,《蘭州大學學報》1995年第4期。)榮麗貞則以蒙古人特有的祭神為例,認為祭祀風俗屬于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故祭祀風俗與民族心理的關系也是民族文化與民族心理的關系。(注:參見榮麗貞:《蒙古族祭祀風俗與民族心理淺述》,《內蒙古社會科學》1987年第6期。)蘇世同認為苗族主體心理深受以農耕為基礎的苗族文化的影響,表現(xiàn)出許多優(yōu)良的心理素質,也保留了一些不良的心理素質,這在文化風俗上有所反映。(注:參見蘇世同:《論苗文化與苗族主體心理結構》,《吉首大學學報》1991年第4期。)伊力合木·克力木則認為敢于冒險、敢于出家門、不怕吃苦、具有流通觀念和堅韌不拔的性格、不輕商等是維吾爾人經(jīng)商心理的特征,而造成這種特征的歷史根源為城市生活方式、地理環(huán)境及宗教。(注:參見伊力合木·克力木:《維吾爾族的經(jīng)商心理及其歷史根源》,《社會學研究》1989年第4期。)還有其他一些學者也對一些民族的心理素質進行了研究。如周興茂論述了苗族的共同心理素質,(注:參見周興茂:《論苗族的共同心理素質》,《湖北民族學院學報》2000年第3期。)那順呼吁重視對蒙古族心理的研究,(注:參見那順:《重視對蒙古族心理的研究》,《昭烏達蒙族師專學報》2000年第1期。)閆麗娟、鐘福國論述了裕固族心理素質,(注:參見閆麗娟、鐘福國:《裕固族心理素質透視》,《西北史地》1998年第1期。)南文淵則綜述了幾個世紀以來對回族民族心理的研究概況,(注:參見南文淵:《幾個世紀以來對回族民族心理的評說綜述》,《青海民族研究》1997第3期。)石國義論述了水族傳統(tǒng)文化心理,(注:參見石國義:《水族傳統(tǒng)文化心理思辨》,《貴州民族研究》1998年第1期。)崔英錦論證了朝鮮族文化心理特點,(注:參見崔英錦:《略論朝鮮族文化心理特點》,《黑龍江民族叢刊》1996年第4期。)馬麗華論述了云南通海蒙古族生存發(fā)展的心理素質,(注:參見馬麗華:《云南通海蒙古族生存發(fā)展的心理素質》,《云南民族學院學報》1993年第1期。)云公保太探討了歐拉藏族尚武心理,(注:參見云公保太:《歐拉藏族尚武心理初探》,《青海民族研究》1993年第2期。)銀軍和楊順清論述侗族民族心理素質,(注:參見銀軍:《試論侗族共同心理素質》,《貴州民族研究》1992年第1期;楊順清:《侗族共同心理素質初探》,《貴州民族學院學報》1992年第2期。)施建業(yè)論述了中華民族的審美心理,(注:參見施建業(yè):《論中華民族的審美心理》,《北京社會科學》1994年第4期。)戴小明則對如何改善民族心理素質進行了對策性研究。(注:參見戴小明:《關于改善民族心理素質的思考》,《新疆社會科學》1989年第4期。)以上文章均從民族發(fā)展和繁榮的角度探討某一特定民族心理對民族本身發(fā)展的影響,旨在幫助少數(shù)民族建立健康的心理特點,消除與民族發(fā)展有害的心理特點。但由于受民族學界有關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討論的影響,許多作者對民族心理及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概念理解不同,因此在研究個體民族心理時總是冠以某某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其實,從研究的特定民族心理的內容來看,均屬于民族心理特點的范疇。
第四,與民族心理相關的問題也成為一些學者的研究課題。如鐘元俊對民族傳統(tǒng)文化心理與民族教育的關系進行了論證;(注:參見鐘元?。骸对囌撁褡鍌鹘y(tǒng)文化心理與民族教育》,《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89年第2期。)郭建榮、郭廣瑛探討了我國民族的心理和傳統(tǒng)對科技文化發(fā)展的影響;(注:參見郭建榮、郭廣瑛:《論我國民族的心理和傳統(tǒng)對科技文化發(fā)展影響》,《中央民族學院學報》1987年第4期。)張踐認為改造經(jīng)濟心理是發(fā)展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經(jīng)濟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注:參見張踐:《改造經(jīng)濟心理是發(fā)展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經(jīng)濟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民族研究》1985年第4期。)郭大烈論述了社會化的商品經(jīng)濟與民族心理的社會化的關系;(注:參見郭大烈:《社會化的商品經(jīng)濟與民族心理的社會化》,《民族研究》1987年第3期。)秦殿才認為民族地區(qū)要改革開放,必須對民族心理結構方面的不良因素進行調整;(注:參見秦殿才:《改革開放與民族心理結構的調整》,《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榮·蘇赫則認為民族關系和階級關系的相互作用,經(jīng)過民族和階級交織在一起的微觀環(huán)境中介,經(jīng)過民族心理構成因素和階級心理構成因素疊加滲透在一起的個人心理素質和自我觀念的中介,必然形成階級心理對民族心理的決定性制約和民族心理對階級心理的反作用,必然表現(xiàn)在既屬于民族又屬于階級的主體行為中;(注:參見榮·蘇赫:《簡論民族心理和階級心理的辯證關系》,《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李景春討論了民族心理素質與國民素質教育的關系;(注:參見李景春:《論民族心理素質與國民素質教育》,《沈陽師范學院學報》2000年第3期。)李尚武則比較了中西兩大民族精神心理結構的異同點;(注:參見李尚武:《中西兩大民族精神心理結構比較》,《中國國情國力》2000年第4期。)卜鼎煥論述了民族心理素質與現(xiàn)代化的關系。(注:參見卜鼎煥:《民族心理素質與現(xiàn)代化》,《哲學動態(tài)》1994年第12期。)另外,還有學者對“拓展中華民族精神的中介環(huán)節(jié),提高民族的心理素質,適應現(xiàn)代化的需要”進行了探討。(注:參見施國光:《拓展中華民族精神的中介環(huán)節(jié),提高民族的心理素質,適應現(xiàn)代化的需要》,《浙江社會科學》1992年第2期。)以上文章雖然重點不同,但討論的均是與民族心理有關的問題,其最終目標還是希望通過學術探討,改善不良的民族心理素質對社會發(fā)展的不利影響。
心理學界也從改革開放以來開始注意到不同民族的心理發(fā)展變化規(guī)律,但從20世紀80-90年表的有關論文來看,以研究個體民族心理和個體民族成員的心理為主。如漢族和裕固族兒童心理發(fā)展比較研究、云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克木人和基諾族德育心理調查、云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拉祜族和哈尼族的青少年品德形成的調查研究、北方少數(shù)民族罪犯心理初探等等。李尚凱將其總結為六類:各民族兒童認知發(fā)展的比較研究,各民族個性和品德形成發(fā)展的比較研究,民族社會心理行為的比較研究,民族心理衛(wèi)生和精神病研究,民族心理基本理論研究,跨國的不同民族心理的比較研究。(注: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由于李尚凱對20世紀以來的民族心理學研究已經(jīng)進行了詳細的概述,本文不再重復。
二、民族心理學研究中存在的問題
我國民族心理學研究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但這并不是說我國在民族心理學研究方面無懈可擊。筆者認為,民族心理學研究在定位、概念、內容和方法等方面仍然存在著缺陷。第一,在學科定位方面,目前民族心理學的定位不正確,即民族心理學應該屬于哪個學科沒有解決。多少年來,心理學研究者總認為民族心理學雖然是以民族為研究對象,但它在心理學方面的內容便決定了它屬于心理學科范疇;民族學研究者則一直認為民族心理學雖然偏重心理學研究內容,但其研究對象又是以民族為基礎,因此民族心理學應該屬于民族學研究范疇。其實,這兩種看法均存在缺陷。理由是,從心理學方面來說,心理學是一門獨特的學科,但心理學的基礎是個體心理學或普通心理學,在此基礎上產生的許多心理學分支均屬交叉性的學科,如政治心理學、倫理心理學、管理心理學、社會心理學均涉及到政治學、倫理學、管理學、社會學的內容。民族心理學雖然偏重對民族心理的研究,但它是以民族作為研究對象,因此民族心理學應該是一門集民族學和心理學為一身的交叉性的學科。再從民族學角度來說,民族學雖然是以民族作為研究對象,但它研究內容涉及民族歷史、文化、政治、經(jīng)濟、風俗習慣、等方面,它本身就是一門綜合性、交叉性的學科。如果民族學研究民族心理,必須具備心理學和民族學的基本知識和技能。因此,在民族學基礎上產生的民族心理學無疑屬于綜合性和交叉性的學科,即民族心理學與民族學和心理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它同時又是一門獨立的學科。它的任務就是研究民族心理發(fā)展的軌跡,總結民族心理發(fā)展規(guī)律。民族心理研究是民族心理學的根本使命。
第二,在概念方面,關于“民族心理”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認識分歧很大。從20世紀80年代初到90年代有關民族心理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辯論來看,有關民族心理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概念多達數(shù)十種。這些概念均有一定的說服力,但無論從外延和內涵來看,均缺乏普遍意義上的規(guī)定性和概括性。首先在“民族心理”概念研究方面,有的學者將民族心理概括為四個層次和八個要素。這樣雖然能夠全面表達作者對民族心理這一概念的理解,但內涵過于膨脹,外延勢必縮小,而且作為概念,在文字表述方面缺乏精煉性。有的學者則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包含在民族心理之中,但對民族心理的本質理解方面缺乏概括性和普遍性。筆者認為,民族心理屬于民族心理學的研究范疇,因此必須采用普通心理學的基本研究方法和遵循普通心理學研究的基本原則。普通心理學是研究心理現(xiàn)象的科學,它包括兩個互相聯(lián)系的方面,即心理過程和個性心理特征。其中心理過程是一個運動、變化和發(fā)展的過程,它包括認識過程、情感過程和意志過程等三種過程。人們通過感覺、知覺、記憶、注意、想像和思維實現(xiàn)對客觀事物的認識過程;并在認識客觀事物的同時,會對客觀事物表示自己的態(tài)度,如滿意、喜歡、愛慕、厭惡、憎恨、妒忌、懼怕、憤怒、悲傷等,這就是情感過程。由于人們在進行心理活動時經(jīng)常會遇到環(huán)境的影響,而人不肯屈服于環(huán)境,就要立志,擬定計劃和步驟,堅持不懈地執(zhí)行,這就是意志過程。個性心理特征又稱個性差異,它表現(xiàn)在能力、氣質和性格等方面。能力包括人的智能、知識和技能等;氣質則是高級神經(jīng)活動在人的行動上的表現(xiàn),是人的相當穩(wěn)定的個性特點之一,如直爽、活潑、沉靜、浮躁等;性格是人對別人和事物的態(tài)度和方式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心理特點,如剛直不阿與弄虛作假等。也就是說,人們的心理現(xiàn)象就是能力、氣質、性格之間的差異性和認識、情感、意志之間統(tǒng)一性的結合。民族心理學作為普通心理學的分支,是研究民族心理現(xiàn)象的科學,它也包括民族心理過程和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兩個互相聯(lián)系的方面。民族心理過程則是指特定民族認識、情感和意志過程,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則是指特定民族能力、氣質和性格上的差異。由于民族是由不同年齡、性別、經(jīng)歷的人結合起來的共同體,因此民族的心理過程和個性心理特征上存在著差異。民族心理就是特定的民族認識、情感、意志等心理過程和能力、氣質、性格等個性心理特征的結合體。(注:參見徐黎麗:《論“民族心理”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廣西民族研究》2002年第3期。)其次在“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概念研究方面,有的作者將其與民族心理概念等同使用,有的作者則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就是民族自我意識或民族意識,還有一些作者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就是指民族情感、民族精神、民族性格等等。筆者認為,在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這一概念中,素質特指民族心理素質,即與民族心理有關的素質,而素質這一詞匯在心理學上則指人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特點,(注:參見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現(xiàn)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1096頁。)由此可見,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則是指特定民族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共同特點。所謂神經(jīng)系統(tǒng),是由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外周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自動神經(jīng)系統(tǒng)組成。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包括腦和脊髓兩部分,腦有頭蓋骨保護,避免外界的損害;脊髓是腦的延長,深藏在脊髓骨的管內。神經(jīng)由中樞系統(tǒng)分支遍布全身,對行為具有整體統(tǒng)一的效能。感覺神經(jīng)趨向脊髓,而運動神經(jīng)則遠離脊髓,兩者構成外周神經(jīng)系統(tǒng)。外周神經(jīng)系統(tǒng)則包括周身、軀干、內臟等器官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注:參見陳孝禪:《普通心理學》,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83頁。)自動神經(jīng)系統(tǒng)則專管營養(yǎng)生長過程,如胃的消化、血的循環(huán)、肺的呼吸之類,它的機能自動進行,不受意志的指使,故稱自動神經(jīng)系統(tǒng),又稱植物性神經(jīng)系統(tǒng)。以上所說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則是心理產生的條件,一般來說,神經(jīng)系統(tǒng)越簡單,則心理活動越簡單;神經(jīng)系統(tǒng)越復雜,心理活動則越復雜。另外,除了這些神經(jīng)系統(tǒng)以外,感覺器官也是心理產生的條件,如身體外部的眼、耳、鼻、舌、皮膚,身體內部的動覺、靜覺、觸摸覺及機體覺(如消化器官的飽、餓、渴,呼吸器官的順暢、喘逆等)。(注:參見陳孝禪:《普通心理學》,第115頁。)有了以上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心理現(xiàn)象也能夠表現(xiàn)出來。因此可以說,民族心理素質實際上是指民族心理產生的生理條件,即民族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特點;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則是指特定民族共同擁有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特點。(注:參見徐黎麗:《論“民族心理”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廣西民族研究》2002年第3期。)由此可見,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民族心理產生的物質性條件,兩者不能同等看待。
第三,在內容方面,民族學界重視民族心理的宏觀研究,心理學界則重視民族心理的微觀研究。多年來民族學研究者一直投身于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研究,近年許多學者開始將其納入民族心理的研究范疇內,并且構建中國民族心理研究的理論框架,但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仍是許多研究者熱衷探討的問題,即使在研究個體民族心理時,也要貫以“某某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名稱。關于此點,本文第一部分已有詳細論述,這里不再重復。但由此可見,斯大林關于民族四特征之一的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在民族學界仍有巨大的影響。心理學研究者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絕大多數(shù)成果仍屬于個體民族心理或個體民族成員的心理領域,如民族兒童心理特征研究、民族心理衛(wèi)生和精神病研究、跨國的不同民族心理的比較研究。(注:參見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有關民族心理基本理論研究還有待進一步深入??梢哉f,民族學界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主要重視對民族心理理論的研究,而對一些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也遵循民族心理理論的指導;心理學界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主要重視對個體民族心理現(xiàn)象和個體民族成員心理現(xiàn)象的探討。這種狀況的存在,雖然表明我國民族心理研究在宏觀和微觀方面均取得一定成就,同時也說明民族學和心理學在民族心理研究內容方面存在著差異。如果雙方不及時溝通,差異會逐漸擴大,宏觀研究和微觀研究得不到有機地結合,民族心理學的發(fā)展將受到極大的限制。
第四,在研究方法方面,民族學界和心理學界各行其是,互不借鑒。我國民族學經(jīng)過一個世紀以來的發(fā)展,已經(jīng)建立了自己的方法論體系和具體的研究方法,這就是實地調查法,它是民族學研究最基本和最主要的方法。所謂實地調查,是經(jīng)過專門訓練的民族學工作者親自進入民族地區(qū),通過直接觀察、具體訪問、居住體驗等方式獲取第一手研究資料的過程。(注:參見林耀華主編:《民族學通論》,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91年版,第129頁。)它包括許多具體的調查方法,如觀察與參與觀察、個別訪問、調查會、問卷法、譜系調查法、自傳調查法、定點跟蹤調查法、文物文獻搜集法等等。除此之外,跨文化比較研究法、歷史文獻研究法、跨學科綜合研究法、數(shù)理統(tǒng)計方法也成為民族學研究的方法。(注:參見宋蜀華、白振聲主編:《民族學理論與方法》,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71-342頁。)但從20世紀80年代至今的民族學進行的心理研究問題來看,由于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這一概念一直束縛著研究者們的頭腦,因此有關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研究一直停留在理論探討階段。一些研究個體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學者也并非全部遵循民族學的實地調查法(親自到民族地區(qū)體驗和考察),即使有一些研究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者為本民族成員,但要研究本民族心理發(fā)展中的共同規(guī)律,不深入到本民族中間去,也很難得出客觀和公正的結論,因為民族個體的心理現(xiàn)象千差萬別。一般的學者在研究個體民族心理時,總是依靠文字資料,因此熊錫元先生倡導的使用實地調查法進行民族心理研究(注:參見熊錫元:《要加強民族心理的調查與研究——〈民族心理調查與研究:基諾族〉序》,《民族理論研究》1992年第3期。)是非常必要的。心理學的民族心理研究方法和其他心理學研究方法相同,即從選題開始,經(jīng)過文獻綜述,形成假設;選擇研究類型,對變量進行分類;選擇被試,制訂研究方案;收集和整理資料,得出結論;最后撰寫科研報告。在具體的研究過程中,一般采用非實驗法,而非實驗法又有五種具體方法,它們分別是調查法、測驗法、實地考查法、歷史研究法、地域比較法。(注:參見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心理學者使用這些比較規(guī)范的研究方法,在個體民族成員心理和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過程中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并且對一些不良的民族心理進行了對策研究。但由于心理學在民族心理理論方面內容很分散,很難從這些分散的研究成果中總結某一民族或整個中華民族的心理發(fā)展規(guī)律。另外,民族學和心理學在具體研究方法上有許多雷同之處,但由于雙方很少交流和合作,致使許多重復的研究項目出現(xiàn),改變這種狀況已迫在眉睫。
三、民族心理學研究的發(fā)展前景
民族心理學是一門新興的、多學科的、交叉性的學科,盡管在定位、概念、內容及方法方面存在一些不足,但隨著各民族物質文化生活的日益提高,各民族的心理研究將受到普遍關注,民族心理學研究前景光明。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民族學和心理學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進行交流與合作已勢在必行。屬于民族心理研究范疇的內容很多,我們目前所接受的民族理論和民族問題無一不與民族心理有關。例如,在處理兩個民族關系問題時,如果不了解這兩個特定民族的心理現(xiàn)象和心理特點,從而對他們的行為做出預測,就無法制定出解決民族關系問題的對策。筆者在甘寧青地區(qū)研究民族關系問題時經(jīng)??吹矫褡甯刹坎涣私馍贁?shù)民族群眾的心理過程和心理特征而采取了不合時宜的方法,致使民族成員之間的糾紛上升為民族關系問題。(注:參見徐黎麗:《甘寧青地區(qū)民族關系發(fā)展趨勢》,蘭州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80頁。)又如在制定民族政策時,如果不考慮各個民族在特定歷史條件下形成的個性心理特征,即使這些政策能夠幫助各個民族發(fā)展經(jīng)濟和文化,他們也不會接受。在西北許多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實行的計劃生育政策,盡管從長遠角度來看,符合各民族人民的利益,但由于各民族人民長期以來形成的多子多福的心理特征,使他們無法在短時間內接受這一政策,因此執(zhí)行難度較大。(注:參見郭正禮主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新疆民族關系的對策研究》,新疆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216-238頁。)另外,諸如民族風俗習慣、語言文字、等均與民族的心理活動有關。因此民族學界要深入地進行民族研究,必須與心理學界建立廣泛和長期的聯(lián)系。從心理學界來說,盡管心理學在理論和方法上日趨成熟,但民族心理學作為它的一個分支,還是一個新鮮事物。民族學界長期以來積累的各種實地調查材料和理論研究成果,均可以成為心理學工作者進行民族心理研究的素材,因此民族學和心理學攜手研究民族心理問題勢在必行。如果合作得當,中國民族心理學研究將結出累累碩果。
第二,個體民族心理研究在今后相當長的時期內是民族心理研究的主流。目前,我國正在實施的西部大開發(fā)在某種程度上是西部民族地區(qū)的大開發(fā)。隨著西部大開發(fā)的深入進行,國家、地方政府、社會團體和開發(fā)商希望對西部各個民族有個全面的了解。西部各個民族在長期歷史發(fā)展過程中積淀下來的心理特征,必定在民族區(qū)域自治法和自治條例實施過程中以及在民族經(jīng)濟和文化發(fā)展過程中產生影響,這些影響,既有積極影響,也有消極影響。其中,民族心理的積極影響將促進西部大開發(fā)各項戰(zhàn)略決策的實行和促進西部民族地區(qū)的發(fā)展,如維吾爾族和回族善于經(jīng)商的心理特點則有助于這兩個民族的經(jīng)濟發(fā)展和社會進步;消極影響則會阻礙西部大開發(fā)的順利進行和民族地區(qū)發(fā)展,如一些民族閉關自守的心理特點則不利于該民族的發(fā)展和進步。許多從事民族心理研究的學者,已經(jīng)注意到這一點,并深入西部民族地區(qū),調查西部各個民族的心理特征,在此基礎上,寫出了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論文,并積極倡導各個民族發(fā)揚優(yōu)秀的民族心理特征,拋棄與民族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不相適應的心理特征,使西部各個民族早目走上興旺發(fā)達之路。隨著西部大開發(fā)的進一步實施,個體民族心理研究會進一步深入發(fā)展。因為西部大開發(fā)的各項政策和法規(guī)的實施需要西部各個民族的配合,各個民族要配合國家的戰(zhàn)略決策,首先要在心理方面充分地認識和理解西部大開發(fā)對西部各個民族帶來的好處,然后才能在行為上支持和擁護國家的決策。
一、中國民族心理學研究現(xiàn)狀
后,尤其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民族學界在民族心理學的研究內容方面,逐漸擺脫了前蘇聯(lián)有關民族心理學研究的影響,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作為民族心理學的一個層次進行研究,同時構建中國民族心理學的研究方向、原則、內容,逐漸將中國民族心理學納入心理學的范疇。具體來說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這一概念受到了普遍關注。建國以來,民族學界受前蘇聯(lián)民族學研究的影響,把主要目標投向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研究。斯大林在《和民族問題》一文中指出:“民族是人們在歷史上形成的一個有共同語言、共同地域、共同經(jīng)濟生活以及表現(xiàn)在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質的穩(wěn)定的共同體?!痹谶@個定義中,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作為民族四個特征之一,受到了異乎尋常的關注,許多學者著書立學,(注:參見熊錫元:《略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民族研究》1983年第4期;吳團英:《試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及其發(fā)展變化的特點》,《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吳團英:《民族心理素質是民族最具普遍性的特征》,《求是學刊》1982年第2期;顧學津:《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在民族識別中的作用》,《中南民族學院學報》1984年第1期;徐杰舜:《也談民族共同文化心理素質》,《民族研究》1990年第3期;賀國安:《劉克甫談共同心理素質與民族自我意識》,《民族研究》1989年第4期;修世華:《關于“共同心理素質”的思考》,《中央民族大學學報》1995年第1期。)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內涵、外延進行了概括。其中以熊錫元和吳團英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進行的概括最具代表性。熊錫元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一個民族的社會經(jīng)濟、歷史傳統(tǒng)、生活方式以及地理環(huán)境的特點在該民族精神面貌上的反映。其特征為通過本民族的語言、文學藝術、社會風尚、生活風俗、以及對祖國和人民的熱愛、對鄉(xiāng)土的眷戀,表現(xiàn)出自己的愛好、興趣、能力、氣質、性格、情操和民族自豪感?!眳菆F英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就是民族的共同心理特點,它由民族情感、意志、性格、氣質及民族自我意識等諸種要素構成?!保ㄗⅲ簠菆F英:《試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及其發(fā)展變化的特點》,《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在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特點理解方面,學者們大多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具有穩(wěn)定性、持久性和漸變性;但在對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名稱方面,分歧很大。民族性格、民族情感、民族精神、民族意識以及民族自我意識均成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代名詞。甚至《中國大百科全書·民族卷》在對民族性格、民族意識、民族感情等詞條的解釋中,均寫著參見民族共同心理素質。
第二,民族心理研究方興未艾。隨著研究的進一步深入發(fā)展,一些學者逐漸注意到對民族心理的研究受到了斯大林關于民族定義四個特征之一的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限制,于是開始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納入心理學分支民族心理學的研究范疇。20世紀90年代以后,一些作者從不同角度對民族心理作了研究。(注:參見周星:《民族心理論》,《寧夏社會科學》1992年第1期;童列春:《中國民族心理形成的四個歷史時期》,《理論月刊》1991年第4期;李尚凱:《民族心理研究概論》,《新疆社會科學研究》1990年第3期;熊錫元:《民族心理與民族意識理論問題補遺》,《中央民族學院學報》1993年第6期;戴慶渲:《民族心理及其結構層次芻議》,《學術論壇》1990年第2期。)戴桂斌認為民族心理由民族心理素質(包括民族的性格與能力)和民族心態(tài)(如民族樸素的社會信念、價值觀念及民族情趣等)兩個部分組成。(注:參見戴桂斌:《略論民族心理》,《青海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秦殿才認為民族心理分為民族的心理素質、價值體系、思維方式三個要素。(注:參見秦殿才:《改革開放與民族心理結構的調整》,《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榮·蘇赫認為,民族心理劃分為四個層次八個要素:(1)民族群體價值觀念及其指導下的民族群體規(guī)范,包括價值觀念和規(guī)范意識以及同時產生的民族情感、民族意志三個因素;(2)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即民族氣質、民族能力(后天的熟練技能)、民族性格;(3)民族思維方式;(4)民族自我意識。(注:參見榮·蘇赫:《簡論民族心理和階級心理的辯證關系》,《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戴慶渲認為民族心理結構應該由四個層次八個要素組成:第一層次,民族自識性及同時產生的民族情感、民族意志;第二層次,民族思維方式;第三層次,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包括民族性格、民族能力、民族氣質三個要素;第四層次,在價值觀念指導下包括價值觀在內的民族群體規(guī)范意識,如民族樸素的社會信念、道德觀念、民族審美情趣等。(注:參見戴慶渲:《民族心理及其結構層次芻議》,《學術論壇》1990年第2期。)李尚凱認為:民族心理學的研究對象是民族心理,它是各民族在一系列共同歷史條件影響下形成的共同性格、情感、愛好、習俗、成見、信念、心理狀態(tài)等等精神素質的總和。民族心理的內部結構是多側面、多層次的。可將民族心理分為民族心理素質、民族心理狀態(tài)和民族自我意識三大組成部分。民族心理素質是該民族在人類種系發(fā)展過程中所達到的心理水平,是民族心理中較為穩(wěn)定的部分,包括民族認知特點、民族思維方式、民族氣質、民族性格、民族能力等等;民族心理狀態(tài)是該民族對社會面貌、社會變化的反映程度,是民族心理中較為不穩(wěn)定的部分,包括民族樸素的社會信念、價值觀念、民族情緒和情感、民族興趣和愛好等等;民族自我意識是對本民族所處社會地位、所具身心特點的自我認識和評價以及對本民族利益的理解和維護,表現(xiàn)著認識自己和對待自己的統(tǒng)一,包括民族認同感、民族自尊心、自信心、自豪感、民族氣節(jié)、民族中心主義等等。民族心理是民族心理素質、民族心理狀態(tài)和民族自我意識的統(tǒng)一整體,其中以民族心理素質為基礎。(注:參見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韓忠太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與民族心理是兩個本質不同的概念。在內涵和外延方面:民族心理的內涵是一個民族的成員以先天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為基礎,在后天的環(huán)境作用、教育影響、文化熏陶下,通過自己的主觀努力,逐步形成并發(fā)展起來的各種心理現(xiàn)象的總和;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除了具有民族心理內涵的一般屬性外,還具有“共同”和“素質”兩個根本屬性。從外延看,民族心理可以包含一個民族成員發(fā)生的各種心理現(xiàn)象,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外延只能包含一個民族全體成員普遍具有的共同的、穩(wěn)定的心理特征。在學科歸屬方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歸屬于民族理論學,民族心理則歸屬于心理科學的一個重要分支民族心理學的范疇。在研究課題方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民族學研究工作者的理論問題之一,他們的研究具有宏觀性;民族心理研究者則通常以心理現(xiàn)象為單位,具有微觀性。在研究方法方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作為民族理論研究的一部分,沒有專門的研究方法;民族心理的研究方法則是運用心理學方法,如觀察法、訪談法、問卷法、測驗法、實驗法、跨文化分析法等。在研究目的方面:民族理論工作者研究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為了解釋斯大林有關民族定義四特征之一的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而民族心理研究者一開始就把自己的研究目的與整個心理學的研究目的聯(lián)系起來,即研究民族心理的發(fā)生、發(fā)展、變化的規(guī)律。因此,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和民族心理是分屬兩個不同學科的概念。(注:參見韓忠太:《論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與民族心理的區(qū)別》,《云南社會科學》1999年第5期。)從以上作者對民族心理的理解來看,分歧很大,有些作者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歸納為民族心理的一個層面,有的作者則認為兩個概念在含義上大相徑庭。另外,作者們對民族心理包含的內容持不同意見。
第三,個體民族心理研究逐漸興起。如熊錫元對回族、傣族、漢族的共同心理素質進行研究,(注:參見熊錫元:《試論回回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思想戰(zhàn)線》1986年第6期;熊錫元:《傣族共同心理素質探微》,《思想戰(zhàn)線》1990年第4期;熊錫元:《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民族特征論集》,廣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其中在分析回族共同心理素質時,他認為由于回族的其他三個民族特征并不明顯,故共同心理素質在其形成過程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并從強烈的民族意識、開拓與進取精神、心理狀態(tài)和與風俗習慣的交織、保族與衛(wèi)國——在逆境中求生存等四個方面來分析回族的優(yōu)秀心理素質,同時也指出回族應該防止和克服民族狹隘性、排它性等有害的心理素質?!保ㄗⅲ盒炖棼悾骸对囌撐覈褡逍睦硌芯俊?,《蘭州大學學報》1995年第4期。)榮麗貞則以蒙古人特有的祭神為例,認為祭祀風俗屬于民族文化的一部分,故祭祀風俗與民族心理的關系也是民族文化與民族心理的關系。(注:參見榮麗貞:《蒙古族祭祀風俗與民族心理淺述》,《內蒙古社會科學》1987年第6期。)蘇世同認為苗族主體心理深受以農耕為基礎的苗族文化的影響,表現(xiàn)出許多優(yōu)良的心理素質,也保留了一些不良的心理素質,這在文化風俗上有所反映。(注:參見蘇世同:《論苗文化與苗族主體心理結構》,《吉首大學學報》1991年第4期。)伊力合木·克力木則認為敢于冒險、敢于出家門、不怕吃苦、具有流通觀念和堅韌不拔的性格、不輕商等是維吾爾人經(jīng)商心理的特征,而造成這種特征的歷史根源為城市生活方式、地理環(huán)境及宗教。(注:參見伊力合木·克力木:《維吾爾族的經(jīng)商心理及其歷史根源》,《社會學研究》1989年第4期。)還有其他一些學者也對一些民族的心理素質進行了研究。如周興茂論述了苗族的共同心理素質,(注:參見周興茂:《論苗族的共同心理素質》,《湖北民族學院學報》2000年第3期。)那順呼吁重視對蒙古族心理的研究,(注:參見那順:《重視對蒙古族心理的研究》,《昭烏達蒙族師專學報》2000年第1期。)閆麗娟、鐘福國論述了裕固族心理素質,(注:參見閆麗娟、鐘福國:《裕固族心理素質透視》,《西北史地》1998年第1期。)南文淵則綜述了幾個世紀以來對回族民族心理的研究概況,(注:參見南文淵:《幾個世紀以來對回族民族心理的評說綜述》,《青海民族研究》1997第3期。)石國義論述了水族傳統(tǒng)文化心理,(注:參見石國義:《水族傳統(tǒng)文化心理思辨》,《貴州民族研究》1998年第1期。)崔英錦論證了朝鮮族文化心理特點,(注:參見崔英錦:《略論朝鮮族文化心理特點》,《黑龍江民族叢刊》1996年第4期。)馬麗華論述了云南通海蒙古族生存發(fā)展的心理素質,(注:參見馬麗華:《云南通海蒙古族生存發(fā)展的心理素質》,《云南民族學院學報》1993年第1期。)云公保太探討了歐拉藏族尚武心理,(注:參見云公保太:《歐拉藏族尚武心理初探》,《青海民族研究》1993年第2期。)銀軍和楊順清論述侗族民族心理素質,(注:參見銀軍:《試論侗族共同心理素質》,《貴州民族研究》1992年第1期;楊順清:《侗族共同心理素質初探》,《貴州民族學院學報》1992年第2期。)施建業(yè)論述了中華民族的審美心理,(注:參見施建業(yè):《論中華民族的審美心理》,《北京社會科學》1994年第4期。)戴小明則對如何改善民族心理素質進行了對策性研究。(注:參見戴小明:《關于改善民族心理素質的思考》,《新疆社會科學》1989年第4期。)以上文章均從民族發(fā)展和繁榮的角度探討某一特定民族心理對民族本身發(fā)展的影響,旨在幫助少數(shù)民族建立健康的心理特點,消除與民族發(fā)展有害的心理特點。但由于受民族學界有關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討論的影響,許多作者對民族心理及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概念理解不同,因此在研究個體民族心理時總是冠以某某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其實,從研究的特定民族心理的內容來看,均屬于民族心理特點的范疇。
第四,與民族心理相關的問題也成為一些學者的研究課題。如鐘元俊對民族傳統(tǒng)文化心理與民族教育的關系進行了論證;(注:參見鐘元?。骸对囌撁褡鍌鹘y(tǒng)文化心理與民族教育》,《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89年第2期。)郭建榮、郭廣瑛探討了我國民族的心理和傳統(tǒng)對科技文化發(fā)展的影響;(注:參見郭建榮、郭廣瑛:《論我國民族的心理和傳統(tǒng)對科技文化發(fā)展影響》,《中央民族學院學報》1987年第4期。)張踐認為改造經(jīng)濟心理是發(fā)展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經(jīng)濟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注:參見張踐:《改造經(jīng)濟心理是發(fā)展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經(jīng)濟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民族研究》1985年第4期。)郭大烈論述了社會化的商品經(jīng)濟與民族心理的社會化的關系;(注:參見郭大烈:《社會化的商品經(jīng)濟與民族心理的社會化》,《民族研究》1987年第3期。)秦殿才認為民族地區(qū)要改革開放,必須對民族心理結構方面的不良因素進行調整;(注:參見秦殿才:《改革開放與民族心理結構的調整》,《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榮·蘇赫則認為民族關系和階級關系的相互作用,經(jīng)過民族和階級交織在一起的微觀環(huán)境中介,經(jīng)過民族心理構成因素和階級心理構成因素疊加滲透在一起的個人心理素質和自我觀念的中介,必然形成階級心理對民族心理的決定性制約和民族心理對階級心理的反作用,必然表現(xiàn)在既屬于民族又屬于階級的主體行為中;(注:參見榮·蘇赫:《簡論民族心理和階級心理的辯證關系》,《內蒙古社會科學》1988年第1期。)李景春討論了民族心理素質與國民素質教育的關系;(注:參見李景春:《論民族心理素質與國民素質教育》,《沈陽師范學院學報》2000年第3期。)李尚武則比較了中西兩大民族精神心理結構的異同點;(注:參見李尚武:《中西兩大民族精神心理結構比較》,《中國國情國力》2000年第4期。)卜鼎煥論述了民族心理素質與現(xiàn)代化的關系。(注:參見卜鼎煥:《民族心理素質與現(xiàn)代化》,《哲學動態(tài)》1994年第12期。)另外,還有學者對“拓展中華民族精神的中介環(huán)節(jié),提高民族的心理素質,適應現(xiàn)代化的需要”進行了探討。(注:參見施國光:《拓展中華民族精神的中介環(huán)節(jié),提高民族的心理素質,適應現(xiàn)代化的需要》,《浙江社會科學》1992年第2期。)以上文章雖然重點不同,但討論的均是與民族心理有關的問題,其最終目標還是希望通過學術探討,改善不良的民族心理素質對社會發(fā)展的不利影響。
心理學界也從改革開放以來開始注意到不同民族的心理發(fā)展變化規(guī)律,但從20世紀80-90年表的有關論文來看,以研究個體民族心理和個體民族成員的心理為主。如漢族和裕固族兒童心理發(fā)展比較研究、云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克木人和基諾族德育心理調查、云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拉祜族和哈尼族的青少年品德形成的調查研究、北方少數(shù)民族罪犯心理初探等等。李尚凱將其總結為六類:各民族兒童認知發(fā)展的比較研究,各民族個性和品德形成發(fā)展的比較研究,民族社會心理行為的比較研究,民族心理衛(wèi)生和精神病研究,民族心理基本理論研究,跨國的不同民族心理的比較研究。(注: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由于李尚凱對20世紀以來的民族心理學研究已經(jīng)進行了詳細的概述,本文不再重復。
二、民族心理學研究中存在的問題
我國民族心理學研究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但這并不是說我國在民族心理學研究方面無懈可擊。筆者認為,民族心理學研究在定位、概念、內容和方法等方面仍然存在著缺陷。
第一,在學科定位方面,目前民族心理學的定位不正確,即民族心理學應該屬于哪個學科沒有解決。多少年來,心理學研究者總認為民族心理學雖然是以民族為研究對象,但它在心理學方面的內容便決定了它屬于心理學科范疇;民族學研究者則一直認為民族心理學雖然偏重心理學研究內容,但其研究對象又是以民族為基礎,因此民族心理學應該屬于民族學研究范疇。其實,這兩種看法均存在缺陷。理由是,從心理學方面來說,心理學是一門獨特的學科,但心理學的基礎是個體心理學或普通心理學,在此基礎上產生的許多心理學分支均屬交叉性的學科,如政治心理學、倫理心理學、管理心理學、社會心理學均涉及到政治學、倫理學、管理學、社會學的內容。民族心理學雖然偏重對民族心理的研究,但它是以民族作為研究對象,因此民族心理學應該是一門集民族學和心理學為一身的交叉性的學科。再從民族學角度來說,民族學雖然是以民族作為研究對象,但它研究內容涉及民族歷史、文化、政治、經(jīng)濟、風俗習慣、等方面,它本身就是一門綜合性、交叉性的學科。如果民族學研究民族心理,必須具備心理學和民族學的基本知識和技能。因此,在民族學基礎上產生的民族心理學無疑屬于綜合性和交叉性的學科,即民族心理學與民族學和心理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它同時又是一門獨立的學科。它的任務就是研究民族心理發(fā)展的軌跡,總結民族心理發(fā)展規(guī)律。民族心理研究是民族心理學的根本使命。
第二,在概念方面,關于“民族心理”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認識分歧很大。從20世紀80年代初到90年代有關民族心理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辯論來看,有關民族心理和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概念多達數(shù)十種。這些概念均有一定的說服力,但無論從外延和內涵來看,均缺乏普遍意義上的規(guī)定性和概括性。首先在“民族心理”概念研究方面,有的學者將民族心理概括為四個層次和八個要素。這樣雖然能夠全面表達作者對民族心理這一概念的理解,但內涵過于膨脹,外延勢必縮小,而且作為概念,在文字表述方面缺乏精煉性。有的學者則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包含在民族心理之中,但對民族心理的本質理解方面缺乏概括性和普遍性。筆者認為,民族心理屬于民族心理學的研究范疇,因此必須采用普通心理學的基本研究方法和遵循普通心理學研究的基本原則。普通心理學是研究心理現(xiàn)象的科學,它包括兩個互相聯(lián)系的方面,即心理過程和個性心理特征。其中心理過程是一個運動、變化和發(fā)展的過程,它包括認識過程、情感過程和意志過程等三種過程。人們通過感覺、知覺、記憶、注意、想像和思維實現(xiàn)對客觀事物的認識過程;并在認識客觀事物的同時,會對客觀事物表示自己的態(tài)度,如滿意、喜歡、愛慕、厭惡、憎恨、妒忌、懼怕、憤怒、悲傷等,這就是情感過程。由于人們在進行心理活動時經(jīng)常會遇到環(huán)境的影響,而人不肯屈服于環(huán)境,就要立志,擬定計劃和步驟,堅持不懈地執(zhí)行,這就是意志過程。個性心理特征又稱個性差異,它表現(xiàn)在能力、氣質和性格等方面。能力包括人的智能、知識和技能等;氣質則是高級神經(jīng)活動在人的行動上的表現(xiàn),是人的相當穩(wěn)定的個性特點之一,如直爽、活潑、沉靜、浮躁等;性格是人對別人和事物的態(tài)度和方式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心理特點,如剛直不阿與弄虛作假等。也就是說,人們的心理現(xiàn)象就是能力、氣質、性格之間的差異性和認識、情感、意志之間統(tǒng)一性的結合。民族心理學作為普通心理學的分支,是研究民族心理現(xiàn)象的科學,它也包括民族心理過程和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兩個互相聯(lián)系的方面。民族心理過程則是指特定民族認識、情感和意志過程,民族個性心理特征則是指特定民族能力、氣質和性格上的差異。由于民族是由不同年齡、性別、經(jīng)歷的人結合起來的共同體,因此民族的心理過程和個性心理特征上存在著差異。民族心理就是特定的民族認識、情感、意志等心理過程和能力、氣質、性格等個性心理特征的結合體。(注:參見徐黎麗:《論“民族心理”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廣西民族研究》2002年第3期。)其次在“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概念研究方面,有的作者將其與民族心理概念等同使用,有的作者則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就是民族自我意識或民族意識,還有一些作者認為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就是指民族情感、民族精神、民族性格等等。筆者認為,在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這一概念中,素質特指民族心理素質,即與民族心理有關的素質,而素質這一詞匯在心理學上則指人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特點,(注:參見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現(xiàn)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1096頁。)由此可見,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則是指特定民族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共同特點。所謂神經(jīng)系統(tǒng),是由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外周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自動神經(jīng)系統(tǒng)組成。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包括腦和脊髓兩部分,腦有頭蓋骨保護,避免外界的損害;脊髓是腦的延長,深藏在脊髓骨的管內。神經(jīng)由中樞系統(tǒng)分支遍布全身,對行為具有整體統(tǒng)一的效能。感覺神經(jīng)趨向脊髓,而運動神經(jīng)則遠離脊髓,兩者構成外周神經(jīng)系統(tǒng)。外周神經(jīng)系統(tǒng)則包括周身、軀干、內臟等器官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注:參見陳孝禪:《普通心理學》,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83頁。)自動神經(jīng)系統(tǒng)則專管營養(yǎng)生長過程,如胃的消化、血的循環(huán)、肺的呼吸之類,它的機能自動進行,不受意志的指使,故稱自動神經(jīng)系統(tǒng),又稱植物性神經(jīng)系統(tǒng)。以上所說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則是心理產生的條件,一般來說,神經(jīng)系統(tǒng)越簡單,則心理活動越簡單;神經(jīng)系統(tǒng)越復雜,心理活動則越復雜。另外,除了這些神經(jīng)系統(tǒng)以外,感覺器官也是心理產生的條件,如身體外部的眼、耳、鼻、舌、皮膚,身體內部的動覺、靜覺、觸摸覺及機體覺(如消化器官的飽、餓、渴,呼吸器官的順暢、喘逆等)。(注:參見陳孝禪:《普通心理學》,第115頁。)有了以上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心理現(xiàn)象也能夠表現(xiàn)出來。因此可以說,民族心理素質實際上是指民族心理產生的生理條件,即民族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特點;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則是指特定民族共同擁有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感覺器官上的先天的特點。(注:參見徐黎麗:《論“民族心理”與“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廣西民族研究》2002年第3期。)由此可見,民族共同心理素質是民族心理產生的物質性條件,兩者不能同等看待。
第三,在內容方面,民族學界重視民族心理的宏觀研究,心理學界則重視民族心理的微觀研究。多年來民族學研究者一直投身于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研究,近年許多學者開始將其納入民族心理的研究范疇內,并且構建中國民族心理研究的理論框架,但民族共同心理素質仍是許多研究者熱衷探討的問題,即使在研究個體民族心理時,也要貫以“某某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名稱。關于此點,本文第一部分已有詳細論述,這里不再重復。但由此可見,斯大林關于民族四特征之一的民族共同心理素質在民族學界仍有巨大的影響。心理學研究者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絕大多數(shù)成果仍屬于個體民族心理或個體民族成員的心理領域,如民族兒童心理特征研究、民族心理衛(wèi)生和精神病研究、跨國的不同民族心理的比較研究。(注:參見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有關民族心理基本理論研究還有待進一步深入。可以說,民族學界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主要重視對民族心理理論的研究,而對一些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也遵循民族心理理論的指導;心理學界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主要重視對個體民族心理現(xiàn)象和個體民族成員心理現(xiàn)象的探討。這種狀況的存在,雖然表明我國民族心理研究在宏觀和微觀方面均取得一定成就,同時也說明民族學和心理學在民族心理研究內容方面存在著差異。如果雙方不及時溝通,差異會逐漸擴大,宏觀研究和微觀研究得不到有機地結合,民族心理學的發(fā)展將受到極大的限制。
第四,在研究方法方面,民族學界和心理學界各行其是,互不借鑒。我國民族學經(jīng)過一個世紀以來的發(fā)展,已經(jīng)建立了自己的方法論體系和具體的研究方法,這就是實地調查法,它是民族學研究最基本和最主要的方法。所謂實地調查,是經(jīng)過專門訓練的民族學工作者親自進入民族地區(qū),通過直接觀察、具體訪問、居住體驗等方式獲取第一手研究資料的過程。(注:參見林耀華主編:《民族學通論》,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91年版,第129頁。)它包括許多具體的調查方法,如觀察與參與觀察、個別訪問、調查會、問卷法、譜系調查法、自傳調查法、定點跟蹤調查法、文物文獻搜集法等等。除此之外,跨文化比較研究法、歷史文獻研究法、跨學科綜合研究法、數(shù)理統(tǒng)計方法也成為民族學研究的方法。(注:參見宋蜀華、白振聲主編:《民族學理論與方法》,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71-342頁。)但從20世紀80年代至今的民族學進行的心理研究問題來看,由于民族共同心理素質這一概念一直束縛著研究者們的頭腦,因此有關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研究一直停留在理論探討階段。一些研究個體民族共同心理素質的學者也并非全部遵循民族學的實地調查法(親自到民族地區(qū)體驗和考察),即使有一些研究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者為本民族成員,但要研究本民族心理發(fā)展中的共同規(guī)律,不深入到本民族中間去,也很難得出客觀和公正的結論,因為民族個體的心理現(xiàn)象千差萬別。一般的學者在研究個體民族心理時,總是依靠文字資料,因此熊錫元先生倡導的使用實地調查法進行民族心理研究(注:參見熊錫元:《要加強民族心理的調查與研究——〈民族心理調查與研究:基諾族〉序》,《民族理論研究》1992年第3期。)是非常必要的。心理學的民族心理研究方法和其他心理學研究方法相同,即從選題開始,經(jīng)過文獻綜述,形成假設;選擇研究類型,對變量進行分類;選擇被試,制訂研究方案;收集和整理資料,得出結論;最后撰寫科研報告。在具體的研究過程中,一般采用非實驗法,而非實驗法又有五種具體方法,它們分別是調查法、測驗法、實地考查法、歷史研究法、地域比較法。(注:參見李尚凱:《論民族心理之研究》,《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心理學者使用這些比較規(guī)范的研究方法,在個體民族成員心理和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過程中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并且對一些不良的民族心理進行了對策研究。但由于心理學在民族心理理論方面內容很分散,很難從這些分散的研究成果中總結某一民族或整個中華民族的心理發(fā)展規(guī)律。另外,民族學和心理學在具體研究方法上有許多雷同之處,但由于雙方很少交流和合作,致使許多重復的研究項目出現(xiàn),改變這種狀況已迫在眉睫。
三、民族心理學研究的發(fā)展前景
民族心理學是一門新興的、多學科的、交叉性的學科,盡管在定位、概念、內容及方法方面存在一些不足,但隨著各民族物質文化生活的日益提高,各民族的心理研究將受到普遍關注,民族心理學研究前景光明。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民族學和心理學在民族心理研究方面進行交流與合作已勢在必行。屬于民族心理研究范疇的內容很多,我們目前所接受的民族理論和民族問題無一不與民族心理有關。例如,在處理兩個民族關系問題時,如果不了解這兩個特定民族的心理現(xiàn)象和心理特點,從而對他們的行為做出預測,就無法制定出解決民族關系問題的對策。筆者在甘寧青地區(qū)研究民族關系問題時經(jīng)常看到民族干部不了解少數(shù)民族群眾的心理過程和心理特征而采取了不合時宜的方法,致使民族成員之間的糾紛上升為民族關系問題。(注:參見徐黎麗:《甘寧青地區(qū)民族關系發(fā)展趨勢》,蘭州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80頁。)又如在制定民族政策時,如果不考慮各個民族在特定歷史條件下形成的個性心理特征,即使這些政策能夠幫助各個民族發(fā)展經(jīng)濟和文化,他們也不會接受。在西北許多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實行的計劃生育政策,盡管從長遠角度來看,符合各民族人民的利益,但由于各民族人民長期以來形成的多子多福的心理特征,使他們無法在短時間內接受這一政策,因此執(zhí)行難度較大。(注:參見郭正禮主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新疆民族關系的對策研究》,新疆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216-238頁。)另外,諸如民族風俗習慣、語言文字、等均與民族的心理活動有關。因此民族學界要深入地進行民族研究,必須與心理學界建立廣泛和長期的聯(lián)系。從心理學界來說,盡管心理學在理論和方法上日趨成熟,但民族心理學作為它的一個分支,還是一個新鮮事物。民族學界長期以來積累的各種實地調查材料和理論研究成果,均可以成為心理學工作者進行民族心理研究的素材,因此民族學和心理學攜手研究民族心理問題勢在必行。如果合作得當,中國民族心理學研究將結出累累碩果。
第二,個體民族心理研究在今后相當長的時期內是民族心理研究的主流。目前,我國正在實施的西部大開發(fā)在某種程度上是西部民族地區(qū)的大開發(fā)。隨著西部大開發(fā)的深入進行,國家、地方政府、社會團體和開發(fā)商希望對西部各個民族有個全面的了解。西部各個民族在長期歷史發(fā)展過程中積淀下來的心理特征,必定在民族區(qū)域自治法和自治條例實施過程中以及在民族經(jīng)濟和文化發(fā)展過程中產生影響,這些影響,既有積極影響,也有消極影響。其中,民族心理的積極影響將促進西部大開發(fā)各項戰(zhàn)略決策的實行和促進西部民族地區(qū)的發(fā)展,如維吾爾族和回族善于經(jīng)商的心理特點則有助于這兩個民族的經(jīng)濟發(fā)展和社會進步;消極影響則會阻礙西部大開發(fā)的順利進行和民族地區(qū)發(fā)展,如一些民族閉關自守的心理特點則不利于該民族的發(fā)展和進步。許多從事民族心理研究的學者,已經(jīng)注意到這一點,并深入西部民族地區(qū),調查西部各個民族的心理特征,在此基礎上,寫出了個體民族心理的研究論文,并積極倡導各個民族發(fā)揚優(yōu)秀的民族心理特征,拋棄與民族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不相適應的心理特征,使西部各個民族早目走上興旺發(fā)達之路。隨著西部大開發(fā)的進一步實施,個體民族心理研究會進一步深入發(fā)展。因為西部大開發(fā)的各項政策和法規(guī)的實施需要西部各個民族的配合,各個民族要配合國家的戰(zhàn)略決策,首先要在心理方面充分地認識和理解西部大開發(fā)對西部各個民族帶來的好處,然后才能在行為上支持和擁護國家的決策。
(一)民族心理學的研究對象是“民族心理”
這個概念本身蘊含的問題和爭議使得它難以滿足科學實驗研究的要求關于“民族心理”的定義方式存在多種可能性。其中一種定義是以整個民族群落為主體,這個主體在社會環(huán)境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整體性的心理和行為傾向性即是民族心理。這種定義方式強調民族的整體性和集群性,是一種自上而下的定義策略。比如,馮特以黑格爾的“時代精神”概念為基礎,將民族心理定義為民族整體的精神活動特征;另一種定義方式則是通過尋求同一民族的大多數(shù)個體在類似社會環(huán)境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共同的心理和行為特征來界定民族心理。這種定義則強調個體是構成民族的基本單元,采取的是自下而上的定義策略。近年來,有研究者試圖通過對隸屬于不同民族的個體的心理和行為特征進行實驗研究或量化測評,從而考察不同民族的整體性心理特征。他們所依據(jù)的就是民族心理的第二種定義方式。持前一種觀點的研究者對后者的研究結論不以為然。他們認為,個體的簡單疊加不能形成群體,對個體的實驗研究或測評結果不能用來描述民族整體。即,自下而上的研究只能考察個體心理而不能描述真正的民族心理或群體心理。對民族心理的研究必須要采取社會學、人類學、民族學等社會科學研究的宏觀的、整體的視角。也就是說,民族心理學研究只能發(fā)端于關于民族心理的第一種定義方式。而在這種定義下,民族心理作為研究對象缺少了進入實驗研究的必要限定條件與確定性,因為實驗研究者只能對具體的個體進行精確測評,卻不能對民族整體進行測評。辯解:除了民族心理學之外,還有很多學科都存在核心概念界定分歧而導致研究策略與研究方法的差異。這種現(xiàn)象在自然科學領域中也不少見,比如牛頓經(jīng)典力學與量子力學之間的區(qū)別。因此,核心概念定義方式的多樣性本身并不構成實驗研究的障礙。質疑意見的中心議題是,民族心理學的兩種主要概念定義方式中,只有自上而下的整體性的策略才能夠真正言說民族心理的課題。那么,這種理論建構策略是否與實驗研究不相容呢?固然,實驗研究的實施過程只可能針對個體而進行,實驗研究遵循的是從個體到整體的歸納方法。那么歸納的方法是否是我們認識世界的障礙呢?不可否認,人類全部知識的基礎正是歸納的方法。人的認識過程正是通過對個別對象的考察而形成一般性結論。與自上而下的演繹法相比,歸納法不能保證結論的確定性,但是歸納法是為演繹法提供前提的認識方法。民族心理學是我們認識民族群體共同心理和行為特征的研究,同樣需要歸納法和演繹法的配合才能形成新的知識。因此,斷言民族心理學只能采用自上而下的研究方法,即演繹法,并不符合人類的認識規(guī)律。再者,是否存在這樣的分別,歸納法是屬于自然科學的而演繹法是屬于社會科學的?經(jīng)典的自然科學實驗通過在實驗條件下觀察事物的變化而形成結論,研究者應該保持中立,客觀地描述觀察到的現(xiàn)象,不能事先持有某種理論或假設,這就是傳統(tǒng)實驗研究只做描述不做解釋的法則。社會科學的研究者往往是帶著某種預設介入研究主題,他們會用自己的預設或理論對觀察到的現(xiàn)象做出解釋。社會現(xiàn)象紛紜復雜,也需要研究者對其做出解釋。于是,在傳統(tǒng)的學科分類標準中,描述與解釋是兩個不相容的思維體系,只能分別適用于不同的研究領域。20世紀后半期以來,在現(xiàn)代科學體系中的解釋與描述之間的界線逐漸模糊。一方面,社會科學理論,包括哲學也在尋求通過觀察與描述的實驗來驗證其命題;另一方面,自然學科的研究也更多依賴演繹法,用理論去做解釋和預測。比如當代進化心理學的理論建構就是從自然選擇理論出發(fā),通過演繹法推導出操作性假設,再運用這些操作性假設去預測社會現(xiàn)象,最后通過觀察、實驗等方法去檢驗操作性假設的預測。通過以上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學科屬性與核心概念的定義策略并不構成民族心理學使用實驗研究方法的障礙。
(二)民族心理是一個高度生態(tài)化的概念,其所涉及的大多數(shù)內容只能在真實的社會條件下才會展示出來
在實驗室的控制條件下所觀察到的被試的表現(xiàn)不能準確地再現(xiàn)其民族心理特征辯解:對實驗研究的生態(tài)效度的質疑并不局限于民族心理研究領域。在所有的實驗研究中,研究者都要事先考慮實驗條件下得到的結論在多大程度上可以推衍到一般。比如經(jīng)典力學的實驗,研究者在實驗室中營造了一個理想的環(huán)境,在其中物體不受力時可以保持勻速直線運動狀態(tài)。但是在現(xiàn)實條件下我們不可能觀察到始終保持勻速直線運動的物體,摩擦力很快會使得運動的物體停下來。那么這是不是物理學的實驗缺乏生態(tài)效度呢?任何實驗都建立在一個理想態(tài)模型的基礎之上。這個理想態(tài)模型的建構則有賴于對現(xiàn)實的形式化表征。也就是說,當我們難以言說紛繁復雜的現(xiàn)實時,需要將其中無關的,或不那么重要的因素先剔除,只留下我們認為對我們了解現(xiàn)實最重要的因素,然后對這些重要因素的因果關系進行分析并提出一個因果關系的假設,這就是形式化的模型。實驗的目的就是檢驗這個因果模型假設是否成立。因為假設模型是在剔除了大量無關或不重要因素后才提出來的,所以對它的檢驗也只能在這樣的條件下進行。那么,在理想條件下獲得的實驗結果如何返回現(xiàn)實環(huán)境呢?讓我們再以經(jīng)典的物理學實驗為例。在實驗室的理想條件下,實驗結果顯示物體不受力時可能做勻速直線運動,我們把這個模型稱為模型一。現(xiàn)實的環(huán)境中存在摩擦力影響物體的運動,于是研究者需要另外建構一個關于摩擦力與物體運動的假設模型,這是模型二。模型一和模型二結合就可以描述存在摩擦力的條件下物體的運動特征。現(xiàn)實中物體的運動軌跡往往不在一個平面上,于是物理學家還需要建構一個斜面與運動關系的模型,模型三。模型一、二、三結合就可以言說在不平坦的,有摩擦力的表面上的物體的運動特征。隨著加入的模型的增加,實驗描述的對象越來越接近現(xiàn)實。面對民族心理的研究課題,實驗的生態(tài)效度自然是一個值得關注的話題。但是生態(tài)效度也不應該成為民族心理引入實驗研究方法的障礙。從上述例子我們可以看出,實驗研究需要從現(xiàn)實中抽離出來,同時,實驗結果也能夠返回現(xiàn)實。民族心理實驗研究的生態(tài)效度可以通過,最終也必須通過實驗設計的改進,多組實驗的相互配合、印證等方式來得到提升。
(三)在面對文化影響的問題上,民族心理學的和實驗心理學存在分歧
民族心理具有高度的文化滲透性,以至于在很多場合民族心理與文化心理這兩個名詞具有幾乎同樣的涵義。因為文化是“民族”構成的最重要條件,所以民族作為主體所表現(xiàn)出來的心理特征不可能離開文化而抽象成為某種具有超越文化限制的一般性概念。在實驗心理學的基礎性研究中,文化滲透卻是需要被仔細地排除的干擾因素。也就是說,在研究目標上,民族心理學與實驗心理學存在分歧。民族心理學需要考察文化對心理和行為的影響,而實驗心理學卻要盡量避免文化因素對研究結果的滲透。辯解:將實驗研究與文化因素的影響對立起來其實是一種誤解。事實上,文化對個體或群體心理的影響也是可以通過實驗方法來研究的。在一些基礎性研究中,比如有關痛覺的研究,研究中需要盡量避免文化因素對被試痛覺體驗的影響,從而精確界定人的痛覺閾限。之類研究是對人的最一般意義上的身心特征的考察,因此避免文化因素的滲透是必要的。比如,被試的性別、受教育程度、職業(yè),以及被試對實驗目的的認識,被試與主試之間的關系等因素都會影響到被試的痛覺體驗。為了獲得精確的結果,研究者需要精確地控制每一個因素。同時也有研究者專門考察某一類文化因素對痛覺閾限變化的影響,比如在測試前讓被試聽不同風格的音樂,結果發(fā)現(xiàn)音樂影響了人的痛覺閾限。由此可以看出,文化因素在實驗中的滲透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實驗研究中要控制哪些文化因素的影響是依據(jù)研究的目的來確定的。今天的心理學研究者越來越重視基礎性實驗研究的跨文化比較。這樣的跨文化比較可以幫助研究者分辨出哪些心理特征受到文化因素的影響而哪些是特征具有跨文化的一致性。文化因素在實驗心理學的研究中既可以作為一個自變量,也可能是需要控制的干擾變量,也可能出現(xiàn)在因變量之中。因此,文化因素也不是民族心理學開展實驗研究的障礙,相反,民族心理中的文化成分正是實驗研究的目標。在涉及文化或跨文化的研究中,研究材料或工具的跨文化一致性是值得關注的問題。無論是實驗還是量表,在一種文化背景下有效的研究工具或材料在另一種文化中未必適用,這就是研究的跨文化效度問題。這個問題提醒著研究者,即使已經(jīng)在一種文化中獲得了有效的結果,也不能對研究工具或材料做簡單的語言翻譯就投放到另一種文化中施測,并且還把這兩個結果直接進行比較。當然,跨文化研究效度問題不僅僅出現(xiàn)在實驗、測量等量化研究中,社會學、人類學等人文學科的質性研究同樣也會遭遇這個問題。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和前面提到的生態(tài)效度問題一樣,即,通過改進實驗設計、重復檢驗、多組研究相互印證等手段來提升研究的效度。總體上,對民族心理實驗研究的質疑意見涉及到了這個領域的主要困難,但這些困難不是不可能逾越的,相反,它們只不過在提醒著從事這類工作的研究者應該時刻警惕,不要犯技術上的錯誤?;仡櫺睦韺W實驗研究的歷史,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規(guī)律:很多過去認為不能通過實驗來研究的議題后來都被列入實驗研究的名單內。馮特最初斷言記憶不能通過實驗來研究,但是在艾賓浩斯以后,關于記憶的實驗就不再新奇了;弗洛伊德理論以潛意識概念作為基礎,直到20世紀50-60年代,心理學家都認為潛意識是不能用科學的方式來認識的,因此弗洛伊德的理論缺少必要的科學性,但是當內隱研究技術被發(fā)明以后,對潛意識的實驗研究也不遙遠了。類似的課題還有自我、思維、決策、推理、社會認知等[14]。在某一階段,實驗研究遭遇到理論與技術的困難,突破這個困難的力量來自對研究課題做出恰當?shù)牟僮餍远x,以及采用合適的技術手段。本文已經(jīng)對民族心理實驗研究的質疑意見做了辯駁,在此基礎上,本文進一步提出:1.類比實驗研究的歷史,我們有理由相信,民族心理的實驗研究盡管在今天正面臨一些困難,這并不意味著用實驗手段研究民族心理問題是不可能的;2.從研究歷史看,研究技術的進步,提出核心概念的恰當?shù)牟僮餍远x是心理學實驗研究進步的原動力;3.實驗研究的本質是模型模擬,這個特征與社會科學的研究方法在邏輯上是一致的,因此,實驗民族心理學與社會學、人類學、民族學等人文學科的研究之間并沒有矛盾。
二、民族心理學有必要采用實驗研究技術
前文已經(jīng)討論了民族心理學有采用實驗研究的可能;接下來,本文還將論證,民族心理學的研究有采用實驗方法的必要性。人類獲取知識的目的一是為了滿足對世界的好奇心,期待獲得關于未知現(xiàn)象的解釋;二是為了滿足對世界的控制欲,通過知識預測世界的變化,進而達到對世界的掌控。每一門學科都承擔了解釋某一個領域內的現(xiàn)象、傳承領域知識的責任,即,在自己的學科領域內盡可能地達成人們的愿望。為了實現(xiàn)解釋、控制的目標,人們必須建構一個關于世界的假設模型,通過對模型運行機制的考察來解釋世界的變化,同時,也是通過對模型運行特征的評估從而實現(xiàn)對世界變化的預測和控制。人們建構的模型是對真實世界的模擬,這個模型是否能夠擔當準確描述世界的任務呢?于是,對模型的檢驗是必不可少的。我們可以將已知的世界變化特殊輸入模型,觀察模型運行結果與世界的現(xiàn)實變化之間是否契合。這是驗證性實驗;如果我們的模型已經(jīng)通過驗證,那么我們可以將當前的現(xiàn)實數(shù)據(jù)輸入模型,通過模型運行結果來預測世界變化的特征,這是預測性實驗或叫住探索性實驗。自然科學是對物理世界做出描述與解釋的知識。在模型建構與檢驗方面,自然科學已經(jīng)積累的豐富的經(jīng)驗,并形成了一套成熟的研究規(guī)范,這種規(guī)范就是科學范式。按照庫恩的分析,自然科學已經(jīng)進入范式階段,即在某一個歷史時期總有一個具有統(tǒng)治性的世界模型,大多數(shù)研究者都信奉一個主流的范式。這時,研究者的主要任務就是用這個范式所規(guī)定的方法去描述和預測世界;關于這個模型或范式本身的質疑和爭議則常常被忽略。目前的心理學處于什么階段呢?研究者對這個問題有很多不同的看法,有人認為目前的心理學已經(jīng)進入范式階段,也有人提出心理學還處于前范式階段。存在這種爭論暗示了目前心理學缺乏統(tǒng)一的理論模型,也沒有被大多數(shù)同行所認可的主流范式。與當前處于范式階段的自然科學所不同的是,心理學以人和人類社會作為研究對象,目前還沒有形成統(tǒng)一的理論范式,甚至有研究者認為心理學永遠也不可能像今天的物理學、化學那樣成為一門真正的范式科學。在這個意義上,心理學實際上還處于前范式階段,即還沒有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用以描述和預測世界的模型,也沒有形成得到公認的主流研究規(guī)范。在這個時期,各種聲音彼此爭論,相互競爭。因此,常常聽到對某一種研究方法的批評就不奇怪了。要公正地評價某種研究方法在這個學科中的貢獻,我們需要跳出這些爭論本身,在元理論的層面上,從學科的研究目標的角度來評價研究方法的取舍。如前所述,每一個學科知識都是對世界某個領域的描述和預測,為了實現(xiàn)這個目的,學科知識必須要建構理論模型。心理學當然也不例外。同樣,為了檢驗模型的有效性,驗證性實驗是必不可少的;為了將經(jīng)過驗證的模型用于描述與預測未來,探索性實驗也是必要的。因此,在學科建構的元理論水平上,心理學的實驗性研究方法是必要的。所不同的是,由于心理學還沒有形成統(tǒng)一的主流范式,各種實驗規(guī)范之間還存在競爭與爭論。需要注意的是,這些爭論的焦點在于某種實驗規(guī)范是否可行,而不是實驗本身的元理論價值的評價。民族心理學作為心理學的一個分支學科,它的研究應該遵從心理學的學科規(guī)范。如果實驗研究對于心理學來說是必要的,那么對于民族心理學而言同樣是必要的。第一,如果說心理學需要實驗,而作為心理學的一個分支的民族心理學卻不需要實驗,這個判斷在邏輯上和學理上都是不成立的。在邏輯上,如果民族心理學是隸屬于心理學的下位概念,那么心理學的所有屬性都會體現(xiàn)在民族心理學之中。如果實驗研究對心理學而言是必須的,那么對于民族心理學而言也應該是必須的。在學理上,這個判斷意味著將心理學研究分成可以用實驗的和不可以用實驗的兩部分。這個分割表面上看起來沒什么問題,因為通常我們也會將不同的研究課題與適合的研究方法對應起來,比如,一些課題適合采用這種方法而另一些課題則適合采用另一些方法等。但是,當我們討論研究課題與研究方法的對應關系時,是在操作層面上對研究方法的劃分。即,用什么方法控制變量、用什么技術收集反應數(shù)據(jù)等。所有這些區(qū)別或差異都是在統(tǒng)一的元理論之下衍生出來的變化。如前所述,心理學的元理論模型需要通過實驗來驗證其有效性。于是,在統(tǒng)一的元理論之下,心理學的各個研究領域都要遵循實驗研究的基本準則,這就是讓心理學成為科學的那些規(guī)范。如果研究者強調某一個領域可以不受此條件限制,那就意味著這個領域的研究已經(jīng)被劃分到了心理學的領域之外了。正如馮特將民族心理學與他自己創(chuàng)建的實驗心理學分開一樣。在他斷言高級心理活動不適合通過實驗來研究時,實際上是將研究高級心理活動的民族心理學和研究基本心理過程的實驗心理學看作兩個相互獨立的學科。其中實驗心理學屬于科學,而民族心理學則應該屬于人文學科的研究。兩者賴以描述和解釋行為的假設模型是不一樣的。馮特的實驗心理學遵循的是自然科學的解釋模型,而他的民族心理學則遵循社會學和文化人類的模型。而今天的民族心理學的理論建構如果不希望脫離科學心理學的主流范式而獨立經(jīng)營,就應該遵循心理學統(tǒng)一的元理論規(guī)范。也就是說,和心理學的其他研究領域一樣,采用科學的研究范式是讓民族心理學成為科學的前提。反對者可能會提出這樣的觀點:即使民族心理學遵循心理學統(tǒng)一的元理論規(guī)范,但是在操作層面上,由于民族心理學研究對象的特殊性使得它可能采用相應的特別的研究技術,比如,觀察法、個案法、質性研究方法等,而實驗法則不是民族心理學的必須技術。需要指出的是,研究對象與研究方法之間并不存在固定的對應關系,雖然某些特殊的研究對象對研究方法會有特別的要求,但是為了獲得精確的認識,研究者往往要采用多種研究方法相互配合、印證。即使是感覺閾限研究這樣的課題,也不是單單采用實驗法就能夠應對的,往往需要觀察法、訪談法等技術的配合才能獲得精確的結果。通常,越復雜的研究對象越是要求多種研究技術的配合。民族心理學的研究對象非常復雜,正因如此才需要多種技術的共同參與,實驗法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項。第二,正如數(shù)學是人類理性思維的通用語言一樣,實驗邏輯也是民族心理研究的公用語言。民族心理學研究以民族為主體的心理和行為機制,要識別某一民族的特有心理和行為特征,需要將該民族的心理和行為表現(xiàn)與其他民族進行對比。在心理學研究中,在兩個或多個民族之間進行對比時最主要的控制變量是文化因素。因此,民族心理學本質上是研究文化的科學。民族心理學的研究者一定持有自己特有文化的在場。于是,民族心理學的研究實際上是用一種文化去描述自己和他者的文化。當兩個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研究者要對話時,各自的文化在場可能成為他們之間交流的障礙。比如,關于地域文化的稱謂就體現(xiàn)了這種文化在場的障礙。歐美人習慣將來自歐洲大陸以東的所有文化都稱為“東方文化”,而東亞人則習慣將東亞以西的所有文化都稱為“西方文化”。那么,介于兩個地域之間的西亞和印度文化當屬于東方文化還是西方文化呢?顯然,所謂東西方文化的稱謂在學理上和倫理上都是不嚴謹?shù)摹6J真思考過不同地域文化關系的學者會采用更為客觀、嚴謹?shù)奈幕R別標準,比如車文博先生提出了一個從整體-分析、神性-理性兩個維度來區(qū)分“四方文化”的標準。根據(jù)這兩個維度,文化類型可以被分為四大類別:整體神性、整體理性、分析神性,和分析理性。東亞、西亞、印度和歐美文化依據(jù)各自在兩個維度上的表達而被識別為不同的類型。由于提出了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文化識別標準,各種地域文化的特征才有可能放在同一個體系中來比較、交流。就像在地圖上標出經(jīng)緯度,地圖上的任意兩個點就可以相互定位了一樣。民族心理研究可能采用多種研究手段,包括各種人文研究的手段和自然科學的研究手段。各種研究方法得到的結果要能夠相互交流,需要有一個像地圖上的經(jīng)緯線一樣的坐標體系。這個坐標系統(tǒng)就是研究的元理論范式。前面已經(jīng)論述過,實驗是支持并驗證這個元理論的過程。于是,實驗邏輯就成為了界定文化閱讀有效性的坐標。在統(tǒng)一的實驗邏輯下,民族心理的各類研究才擁有相互比較的可能。
三、為什么需要建構實驗民族心理學
與漢族大學生相比而言,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一般來自較為偏遠的山區(qū)。所以,當其遠離熟悉的環(huán)境而進入陌生環(huán)境的同時,內心往往會感到孤獨與寂寞。另外,當少數(shù)民族走入校園時,會在心理產生相應的矛盾與沖突,并且容易將思想步入極端化。少數(shù)民族的大學生有時會過分的高估自己,而有時也會將自身進行完全的否定。甚至有些大學生會因為新的陌生環(huán)境而產生焦慮以及神經(jīng)衰弱等。
二、促進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的具體措施
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我國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未來及希望。我國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在未來的發(fā)展取決于大學生的心理素質如何。良好的大學生心理健康素質可以使得我國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在未來有良好的發(fā)展,而相對較差的心理素質則會在一定程度上對我國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未來的發(fā)展起到嚴重的阻礙作用。
(一)大力開展活動增強人際關系為了大力拓展少數(shù)民族的人際關系,則需要經(jīng)常開展一些多種形式的社會活動,使得學生們可以在活動中進行相互交流并相互促進,并為學生創(chuàng)造相應的機會使其更多的接觸社會。如此,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強學生對于社會的認知能力并在某些方面鍛煉了學生們心理承受能力,也對其心理健康起到了相應的促進作用[2]。
(二)對少數(shù)民族學生予以關懷若高校想要在一定程度上對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的心理健康進行提升,則需要對其進行了解,并通過解決實際困難使得大學生可以得到自身所需要的東西。同時應及時在校園成立一個心理特別服務中心,為了方便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在遭受一些煩悶的事情時可以對其進行正確引導,并教會其合理的運用科學方式來解決問題。應該具有針對性的來為大學生們解除煩惱以及內心的憂慮。如此,便可以更好的使得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們心里狀態(tài)得到更好的發(fā)展。
(三)創(chuàng)造良好校園氛圍良好的校園氛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學生自身的心理素質,也對學生的心理健康起到了一定影響。構建和諧的校園氛圍是我國為緩解民族關系的重要條件。因此,校園中應積極培養(yǎng)樂觀、開朗的校園氣氛,進而對學生的心理健康起到促進作用。只有大力開展豐富多彩的校園生活,才可以使得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在廣闊的空間中盡情的與人交流,并在某些方面培養(yǎng)其自身的性格特點。使得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擁有健全的心理,進而提升高校中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3]。
三、結束語
民族是基于共同的歷史、語言、宗教、行為、生物特征而形成的共同體。各民族在發(fā)展過程中基于共同的居住地點、生活方式和歷史習俗創(chuàng)造出自己獨特的民族文化。民族文化是一個民族存在的標識,各民族文化內涵豐富又千姿百態(tài),具有多樣性和相對性。民族文化是民族心理形成不可或缺的因素。各民族在主動和能動地創(chuàng)造多彩的民族文化的同時,也將民族文化內化于自己的心靈,形成獨特的民族文化觀念體系。1957年,英國思想家波蘭尼(M.Polanyi)在《人的研究》一書中首次提出:人類有兩種知識,一種是通過理性和邏輯分析獲得的可以用語言清晰表達的知識,即“外顯知識”;另一種是在社會生活當中無意識獲得的、不能系統(tǒng)反思和清晰陳述的知識,即“內隱知識”。[2]現(xiàn)代心理學不僅通過實驗證實這兩種知識獨立地存在于人的記憶系統(tǒng)中,而且發(fā)現(xiàn)這兩種知識具有不同的信息加工方式和提取機制。外顯知識的提取是一種控制化的、緩慢的信息串行過程,而內隱知識在提取時是一種快速的信息并行輸出過程,不消耗或很少消耗心理資源,不受短時記憶容量的限制,不需要意志努力。因此,相對教育中獲得的外顯性觀念,內隱的民族文化觀念更具有自動化和無意識的特點,容易被自動激活,是某一民族人們心理和行為最迅速、最直接的支配力量。對于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而言,進入大學后,雖然脫離了土生土長的社會環(huán)境,轉移了生活空間,離開了一直浸染的民族文化環(huán)境,但原有民族文化觀念并不會消失,而是以隱性的方式持續(xù)地發(fā)揮作用,-33-自動地、無意識地影響他們對新觀念的接受以及行為選擇。首先,內隱的民族文化觀念影響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對新知識和新觀念的接受。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長期生活在本民族文化土壤中,本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潛移默化影響著他們,在思想觀念深處不自覺地留下印記。這些散布于頭腦中的民族文化觀念有些與新的文化觀念相一致,有些則可能與之矛盾或相悖。當矛盾或相悖的情況出現(xiàn)時,由于內隱的民族文化觀念具有自發(fā)性特點,它會極大地阻礙和干擾新觀念的接受。其次,內隱的民族文化觀念影響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對新觀念系統(tǒng)的踐行。在民族教育過程中,盡管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經(jīng)過系統(tǒng)的學習,從內心深處真正接受了新觀點和新觀念,愿意將它作為自己的價值標準和行為準則,但這并不意味著新的觀念能夠馬上成為支配行為的力量。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在長期的生活實踐中形成的內隱的文化觀念具有極強的潛在性和穩(wěn)定性,它不會因為新觀念的出現(xiàn)而消失。在此階段,就會導致內隱和外顯“雙重觀念”的出現(xiàn)。與外顯觀念相比,內隱民族文化觀念較少需要心理能量和動機從記憶中去檢索,所以在沒有主觀意志控制的情況下,作為一種積淀下來的無意識痕跡,它會首先被激活,成為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行為反應的最直接的支配力量。
二、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對民族文化的忽視
既然民族文化觀念是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和行為的先在性生成因素,并持續(xù)隱性地產生影響,那么,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就必須建立在對民族文化了解和理解的基礎上,不能無視民族文化的存在。然而,目前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無民族文化”或“超越民族文化”的現(xiàn)象非常普遍,民族文化成了教育過程中的被忽視的無關變量,這極大地制約了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實效性。
(一)心理健康標準忽視民族文化的適應性
為提高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科學化水平,各高校紛紛開展大學生的心理普查工作,為所有在校大學生建立心理健康檔案。但值得注意的是,目前使用的心理健康標準和測量問卷基本上是基于西方文化語境的,我們并沒有對其局限性和文化適應性進行足夠的反思和認識。受理性主義和主客二分的思維方式影響,西方心理學把心理看作是一種獨立在主體之外的類似于“客觀存在”的“精神存在”。這種“精神存在”可以通過科學的方法加以認識、反映,并確定科學化的標準。但這個標準是孤立的,它從幾個孤立的方面來認識人的心理,而不是把人的心理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這個標準是靜止的,它從某段靜止的時間來認識心理,而不是把人的心理作為一個不斷發(fā)展的動態(tài)過程來看待;這個標準是普適性的,它從跨文化的角度來認識人的心理,而忽視心理的文化相對性。心理異常和心理健康的標準在于心理與行為表現(xiàn)與特定文化契合性。健康、常態(tài)的心理并沒有統(tǒng)一的、普適的標準,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類有著截然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心理行為表現(xiàn)。受民族文化和民族性格的影響,在遇到困擾時,不同民族大學生的情緒和行為表現(xiàn)是不一樣的。但在實際的工作中,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者往往只是從科學的、普適的心理健康標準出發(fā),忽視對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和行為反應的文化性和獨特性認知。目前許多調查研究結果表明,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存在的不同程度的適應障礙和心理問題,如,焦慮不安、情緒波動、消極悲觀、缺乏自信、人際敏感、強迫傾向等。這種標準化、表面化的測試無法深入各族學生的心靈深處,會使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者失去深入了解學生的機會,更糟糕的是容易夸大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問題的程度和性質,對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帶來師源性傷害。
(二)心理健康教育方法忽視民族文化的適應性
目前,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主要照搬西方心理學的理論和方法。這些理論以追求客觀合理、科學、普遍的方法和手段為目的,認為只要方法得當,心理問題的解決和心理疾病的治愈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大的社會背景和少數(shù)民族學生所經(jīng)歷的獨特的文化背景成了被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者理應忽略的無關變量。這樣的心理健康教育方法是科學化的、標準化的、去文化的。事實上,任何心理健康教育的理論和方法都是特定社會文化背景下建構起來的,“潛意識”、“認知失調”和“真實自我”等并非是客觀事實的反映,只不過是在西方文化背景下對人的一種理解而已。所以,這些理論具有文化適用性。當把這些理論放到不同的文化背景下時,因為缺少特定的文化土壤,可能就會失去其本來的效用。當心理健康教師在教學和咨詢中簡單地搬用那些西方的心理健康理論,有意或無意地使用那些讓人倍感“神秘”的概念和令人“困惑”的推理時,很容易讓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產生距離感和疏離感。同時,當這些心理健康教育理論以科學化的面目出現(xiàn)時,那些非主流文化背景下產生的心理健康理念和方法似乎就變成了非科學的,這無形當中會給各族學生帶來一種壓迫感。目前,在我國的民族院校,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求助愿望不強的現(xiàn)象也是普遍存在。一項針對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的求助意愿的調查表明: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在遇到問題時向校內心理咨詢機構求助的僅占5%,尤其是信仰伊斯蘭教和佛教的少數(shù)民族學生,大多傾向“內省”、“感悟”和“自我解脫”,而不喜歡向專業(yè)的心理咨詢求援。[3]這種現(xiàn)象一方面說明少數(shù)民族學生因其獨特的文化背景在遇到心理困擾時有自己獨特的處理方式,另一方面也說明那些所謂科學的心理學理論與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的文化缺乏契合性,那些冷漠的分析和冰冷的結論很容易讓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望而卻步,對學校的心理咨詢失去必要的信任感。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根本目的是服務于民族學生,使他們健康成長。如果少數(shù)民族學生不相信心理咨詢的效果,不愿主動尋求心理咨詢老師的幫助,那么這一目的就無法實現(xiàn),其實效性也就無從談起。
三、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須保持民族文化敏感
文化心理學家阿克遜和蘇(Sue)等人說過:“心理健康服務是一種助人過程,其理論和實踐上都平等地重視咨詢者和求助者的文化印記。咨詢專業(yè)者必須考慮咨詢者和求助者在語言、社會階層尤其是文化方面的差異,這些因素會成為有效介入咨詢的潛在障礙,因而咨詢者需要努力克服這些因素可能造成的障礙?!保?]文化敏感是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應有之意。在進行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過程中,教育工作者必須具備一定的文化敏感能力,充分考慮民族文化在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和行為發(fā)展中的作用,從縱深的民族文化視角解讀學生,以增強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實效性。
(一)樹立寬容、開放的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理念
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特殊性集中體現(xiàn)在其教育對象有著獨特的、多元的文化背景。在實際的工作中,以共性的科學心理學理論作為指導固然重要,但僅用這些理論來理解多元文化背景下的少數(shù)民族學生是遠遠不夠的。文化心理學認為,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必然存在著許多相似的普遍共性,但不同民族的人們由于生活在不同的社會文化中,所以表現(xiàn)出來的心理和行為方式是不同的。在心理健康教育過程中,如何從縱深的、民族文化的脈絡理解少數(shù)民族學生的心理和行為,是建立深入的共情關系,采用有效的教育方法之基礎。正如建構主義所言,“真正意義上的知識或真正意義上的心理治療和心理咨詢的知識,應當是有著顯著差異的活生生、具體鮮活的關于個體和個別事物的知識。由于每個個體都是特殊的、獨一無二的、不可替代的“那一個”,因此知識的要義不在于找到事物的共性,相反,而是應發(fā)現(xiàn)其個性?!保?]但在實際的工作中,從民族文化的視角出發(fā),發(fā)現(xiàn)個性,深入地理解學生并非一件容易之事。心理咨詢教師不可能對每個民族文化都能完全了解。因此,文化心理學一貫秉承的開放、寬容的態(tài)度應是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基本理念。開放、寬容的前提是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者一定要承認自己對學生的成長背景和文化背景知之甚少,拋開既有的理論體系去理解學生,對學生的成長經(jīng)歷和民族文化保持一種探索的興趣。在寬容、開放的理念下,心理咨詢教師通過詳細的傾聽了解各族學生看待問題和解決問題特有的方式和方法,從學生的參照體系出發(fā),與學生共同分析問題、建構發(fā)展目標并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這是一種對等和平等的師生關系。教師不再站在權力一方,不再是獨立于學生的觀察者、判斷者,而是學生的密切伙伴、參與性的觀察者。這樣不僅有利于建立深入的信任關系,而且有利于激發(fā)學生潛能、促進學生心理發(fā)展。
(二)樹立生態(tài)化的心理健康教育理念
生態(tài)哲學把人的心理看做是一個與外在環(huán)境交互作用的、多層次、多維度的復雜系統(tǒng)。在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過程中,樹立生態(tài)化的心理健康觀有利于全面、系統(tǒng)地理解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的心理和行為,進而采用切實有效的心理健康教育方法。首先,生態(tài)化的心理健康觀認為,心理健康應該是心理系統(tǒng)整體功能的良好狀態(tài),也就是說心理作為一個整體能有效地發(fā)揮自身的功能,不斷向內部與外部平衡統(tǒng)一的方向發(fā)展。這就意味著心理健康應該是一種整體的、動態(tài)的平衡,在發(fā)展過程中,心理的某個部分功能的缺失或者某個部分發(fā)展的暫時滯后并不一定意味會破壞整體功能。因此“問題”并不意味著不健康。因為當心理的某個部分出現(xiàn)問題時,整體發(fā)展趨勢自然會對部分進行調整或修復,從而使得整體的功能處于穩(wěn)定和諧的狀態(tài)。這要求我們在確定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狀態(tài)時不能僅僅局限于對心理的某個部分的健康狀況進行界定,而必須有整體層次的把握,對心理整體機能的狀態(tài)加以評定。同時,在開展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時候,教師要注重學生的整體心理素質的培養(yǎng),審慎地對待和分析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在文化適應中出現(xiàn)的各種心理問題,不可輕易做出“心理不健康”的結論。其次,生態(tài)化的心理健康觀認為,心理不是一個孤立的系統(tǒng),它不斷地與外界環(huán)境進行著交互作用,心理健康取決于心理與環(huán)境的動態(tài)平衡。因此,評定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的心理健康必須從民族文化的視角入手。我國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文化又有不同的心理特征。如,由于多災多難的歷史和相對封閉的生活環(huán)境,苗族人養(yǎng)成了封閉收斂的心理定勢,形成了自律內斂的性格特征。而蒙古族由于一直過著游牧生活,草原部落游牧的生活習俗已經(jīng)扎根于蒙古族人民的心理,蒙古人具有開放、熱情、豪放的性格特征。不同民族性格的人在具體情境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和行為問題會有所不同。如果不從民族文化背景來考量,只用靜止、孤立、統(tǒng)一的標準來認識和衡量具有多元文化背景的少數(shù)民族大學生的心理和行為是極其有害的。
(三)深入挖掘民族文化中積極的心理健康教育方法
1、學習基礎薄弱,學習能力較差
由于偏遠地區(qū)的經(jīng)濟落后,教育條件較差,導致了這些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學生從小的學習基礎較內地學生而言比較薄弱,自助學習能力較差,同時由于語言的差異,使得他們的聽課效果也十分不佳,因此這些少數(shù)民族學生普遍存在著學習困難。
2、民族信仰強烈,存在小群體性
新疆、等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普遍具有強烈的(例如佛教、伊斯蘭教等),因此這些少數(shù)民族學生與內地高校中的漢族學生有著信仰、文化的區(qū)別較難融合,因此他們同一個民族的學生在學校中就會形成特殊的小團體,如果不妥善管理這些小團體,就嚴重影響到民族之前差異的融合,不利于校園的安定團結。
3、融入適應性差,心理承受能力弱
少數(shù)民族學生進入內地高校后,首先面臨的是生活環(huán)境的明顯變化,由于他們的飲食、作息習慣與內地學生差異較大,使他們融入宿舍、班級的集體生活形成一定障礙;同時,他們的漢語應用能力普遍較差,與同學和老師的溝通不暢;學習基礎和能力較差,導致學習成績不夠理想,以上的諸多因素都導致少數(shù)民族學生融入內地大學生活不理想,他們的心理承受力較弱,不少學生會不自覺地滋生出自卑、嫉妒、逃避、倦怠、不滿甚至抵觸情緒。
4、自我要求較低,理想目標模糊
新疆、等偏遠少數(shù)民族學生深知國家對他們的照顧,無論所學什么專業(yè)只要畢業(yè)回家鄉(xiāng)考取公務員就可以輕松就業(yè),加之他們學習基礎差,學習能力弱,學校對他們也有照顧政策,因此他們普遍對自己要求較低,理想目標模糊,多數(shù)學生在校處于混日子,只要能夠畢業(yè)就行的狀態(tài)。
二、內地高校少數(shù)民族學生教育管理創(chuàng)新存在的問題
由于少數(shù)民族學生在內地高校進行招生是近些年逐漸增多的,因此內地高校針對少數(shù)民族的教育管理工作一直處在不斷探索過程中,雖然近些年少數(shù)民族學生在學校中的不適應、成績差等多方面的問題已經(jīng)引起學校的重視,但是在教育管理中基本上還是保持和內地漢族學生統(tǒng)一的管理方式,即使有資助政策的傾斜,但卻無法形成有效的、有針對性的教育管理體制。
三、內地高校少數(shù)民族學生教育管理創(chuàng)新研究
1、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創(chuàng)新
為使新疆、等偏遠少數(shù)民族學生能夠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了解國家對他們的關愛和照顧,內地高校應該將學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形式有所創(chuàng)新,將思想政治理論課融入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在國家的大力扶持下日益的變化,使少數(shù)民族學生充分感受國家的關愛及家鄉(xiāng)對他們成才的需要,激勵他們形成遠大的目標及努力學習的動力。
2、日常管理工作的創(chuàng)新
(1)建立少數(shù)民族學生信息系統(tǒng)。新疆、等偏遠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學生由于民族信仰強烈,存在小群體性,因此對他們的日常管理不能與普通內地高校的學生一樣對待,需要建立少數(shù)民族學生的信息系統(tǒng),系統(tǒng)中內容需要更加詳實,囊括學生的家庭、個人以及在校的所有信息并及時更新,保證能夠時時了解這些學生的信息及動態(tài)。
(2)特殊政策與嚴格管理相結合。為照顧新疆、等偏遠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學生,能夠使他們盡快融入內地高校生活,順利完成學業(yè),內地高校都有針對他們的特殊照顧政策,但這些政策有時造成了少數(shù)民族學生對自己放松要求,不聽課、曠課甚至出現(xiàn)嚴重違反學校校規(guī)校紀的情況,因此針對這些學生的日常管理更應該嚴格,在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們給予關心及特殊政策的照顧,但他們違反校規(guī)校紀時要嚴格按照規(guī)章制度處理,不能縱容包庇,要讓他們養(yǎng)成規(guī)范自己行為規(guī)范的習慣和能力,這對于他們成才以及學校的安全穩(wěn)定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3、校園文化活動創(chuàng)新
由于新疆、等少數(shù)民族學生具有的小群體性無法避免,因此在日常工作中要充分利用這一特點開展少數(shù)民族的校園文化活動。創(chuàng)建學院的少數(shù)民族社團,由學院負責少數(shù)民族管理的老師作為指導教師,依托少數(shù)民族社團及學院學生會,開展體驗民族生活,了解民族傳統(tǒng),學習民族語言等具有特色的民族間互動活動,并使活動常態(tài)化開展,使少數(shù)民族學生在活動中體會大學的快樂并有所收獲。
4、心理健康教育創(chuàng)新
(1)開展朋輩輔導工作。大學生的心理健康十分重要,時刻關注他們的心理狀態(tài)有利于把握學生的思想動態(tài),幫助他們解決心理困惑。而針對他們年齡的特殊性,避免部分學生逃避與老師談心,輔導員應該開展朋輩輔導員工作,由每個班級的助理班主任(學生會高年級優(yōu)秀學生擔任)擔任該班級的朋輩輔導員,學院對他們進行統(tǒng)一培訓,由他們關注班級學生的日常的思想變化,用朋友的身份走進學生內心,特別是少數(shù)民族學生,應該投入更多的關心與關愛,幫助輔導員進行心理健康的疏導。
(2)輔導員定期談心工作。輔導員應該定期與少數(shù)民族學生進行談心,談心之前通過班級朋輩輔導員及班級干部了解這些學生的近期表現(xiàn)及心理狀態(tài),具有針對性的進行談心工作,要將自己對他們關心和關懷融入每次談話中,了解少數(shù)民族學生的困難與訴求,幫他們解決生活、學習、情感等多方面的困難,使他們沒有后顧之憂。
5、幫扶資助工作創(chuàng)新
(1)建立少數(shù)民族學習小組。由于少數(shù)民族學生學習基礎薄弱,學習能力較差的特點,學院應該分專業(yè)建立少數(shù)民族學習小組,由同年級成績優(yōu)秀的學生干部擔任學習小組的組長,定期開展小組學習活動,由學習好的學生為他們講解近期的學習要點,針對學習能力特別差的學生進行一對一的輔導,使他們能夠跟上日常教學的進度,解決他們的學習困難。